第三十一章 壯士斷腕(第2/3頁)

“包括那些公開身份的墨者,統統車裂絞死,屆時再寫檄文一篇,痛斥墨家之萬惡。”

“主公不要忘記泗上墨家的行政方式,他們既說民為神主,又向來喜歡煽動借用庶民的力量,卻也一樣最容易被民意所左右。”

“到時候,就算是鞔之適等人不想打、只想分掉宋國,可到時候泗上民意濤濤,他這個巨子不打,自然有願意打的人會收攏民心,到時候鞔之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退兵弭兵妥協之類的提議,必將被泗上民眾視為‘害天下’,人人欲戰,鞔之適等人不想戰也不行。”

“到時候,泗上大軍來襲,魏楚韓難道會放任墨家獨占宋地?這便是用墨家逼著魏楚韓出兵、而想要逼著墨家出兵就要利用泗上的行政方式。”

“民眾參政,固然可以民強,但也一樣會有反噬,民意左右政策,那就不是鞔之適等人可以控制的了的。”

“只要魏楚韓參戰,齊越必出兵,到時候泗上縱然善戰,也未必能勝。而且屆時,我等殺了那麽多人,墨家必然不會同意弭兵,不打到最後一個人他們絕不會罷休,因為他們若是罷休,那麽就等同於失掉了他們所謂利天下的大義,便不能再收攏人心,泗上就會先亂起來。”

“魏韓楚想要制衡墨家,必然要留下宋國,因為如果他們可以滅宋,墨家滅宋似乎也非是罪責,他們需要保留宋國,以求禮法大義,這樣才可以與泗上對抗。”

皇父鉞翎聞言大喜,拍手贊道:“此言大善,是我亂了心思,竟沒有想到。”

“只要我們殺的人多,墨家必然和我們不死不休,哪怕是分宋這樣大為有利泗上的事,泗上的民眾也必然不會同意。誰讓墨家一直借用煽動民眾之力,這正是他們的弱點。”

“只要他們不弭兵分宋,魏楚韓也必會為了宋流盡最後一滴血。若不然,泗上獨得宋地,魏楚韓起不知唇亡齒寒之危?”

“而且,到時候我們先做反墨檄文,我們也不求魏楚韓出兵,而是等他們主動出兵。”

“我們不求,他們若出兵,那就是以同意我們反墨檄文的理由出兵。到時候,便是不想戰,也得戰!”

“求他們,他們推三阻四,反倒多要城邑為賄;不求他們,他們也一樣要出兵,而且不是為救宋而出兵,是為反墨而出兵。”

“此言大善!大善!汝之建言,可值千戶之封。”

那心腹謝過後道:“我出言,非是為了俸祿封地,而是為了我心中的義。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貴賤有別,天地之理,不可撼動。”

“我早就覺得墨家之言必會禍亂天下,只恨諸侯短視,不能齊心,借此機會,正可圓我心中報復,又可成全我心中的義,正該如此。”

“主公切記,諸事不決,難以決斷的時候,敵人想要怎麽樣,我們偏不怎麽樣,那往往就是對的。”

“墨家若是想要取宋,早已可以,這一次宋地亂局持續許久,墨家一直在壓制,看得出他們也並不願意現在就打仗。”

“他們既不想,我們便不能遂了他們的意,偏偏逼他們打。”

“未必是最好的辦法,但一定是不壞的辦法。”

幾句話讓皇父鉞翎如醍醐灌頂,頓時醒悟過來許多東西。

泗上墨家的政策、策略、謀劃,都是前所未有的。

不是說人的謀劃能力比他們要高,而是一種完全和舊時代不同的處事方式和組織模式,使得皇父鉞翎難以應對。

若都處在舊時代,泗上那些人多數人也不過是中人之姿,搞禮法規矩隱藏之下的陰謀詭計,只怕無人能是皇父鉞翎的對手。

可如今對抗的卻不是個人,而是一個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東西,皇父鉞翎並無經驗。

在商丘活動的那些墨者,可能並非是泗上一流的人才,但他對抗起來已是極為困難。

一些本來只是二流的人才,在泗上的模式下可以讓舊時代皇父鉞翎這樣第一流的人物無可奈何。

被動之下,這心腹所言的辦法確實是個好辦法,不能夠主動應對泗上的謀劃,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泗上做什麽他偏偏讓泗上做不成就可以。

今日事如此,泗上不想打,那就把泗上拖進戰爭,不能讓泗上牽著鼻子走,化被動為主動。

他這也算是壯士斷腕,城中還有不少的勢力,可是明顯難以成功了,那就不如舍棄城中的這些勢力,從商丘出逃。

留在城中,萬一失敗,那可能會直接身死,家族覆滅,再無起事的機會。戴氏一族不會放過他,就算不殺,也會驅逐楚國,使之流亡。

略微思索之後,皇父鉞翎考慮了一下封地的勢力和宋國現在的局面,覺得心腹所言的依托封地包圍商丘的策略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