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章 庶卒君子金鼓交(十三)(第2/3頁)

但是墨家也沒全部買光,除了留下了民眾的口糧外,還留下了一部分糧食,由倪子做個見證人,給越王寫了封信。

信上說:兩軍交戰,不應擾民,這是天意,違背必無幸。如今義師買走了倪地民眾的糧食,也留下了口糧種子,巨子多說越王乃殘暴好戰之君,所以墨家擔心越王你征集民眾的口糧,所以又留下了夠四萬大軍半月之糧,請越王不要搶奪民眾的糧食以生饑饉。

倪子為證。

下面又寫了越王翳欠墨家一共五萬石粟米,戰後即要歸還,這石正是周制的小石,周制與越制不同,正是諷刺越人沒有觀中國之政以謀霸主的資格。

糧食的數量一一寫的清楚,越王大罵之余,卻也無可奈何,這封信已經讓倪子在城中宣讀了,民眾都接受了。

越王翳想當這些小國的霸主,又不好全然不顧國都民眾的想法,越國又沒有滅國置縣的能力。

痛罵之後,即令大軍飽食,休息三日,饗食牛羊,以討滕地!

……

滕城外二十裏的那處堡壘外,公造冶與適正在觀察地形,許多人正在前面埋填一些巨木。

這是墨家常用的守城手段,這些巨木的作用是測算距離,將來作戰的時候作為戰場的標志物用的。

之前在沛縣的軍事會議上,就已經做出來決定,要打一場決戰,而不是打依托堡壘的圍城反擊戰。

因為墨家高層對於戰略目的已經達成了統一:以一戰解決掉越國的威脅,將越國壓制的內部矛盾徹底爆發出來,形成對小國的威懾迫使其加入非攻盟,同時又要展現墨家義師的野戰能力——如果齊國趁機摘果子,那麽還要幫助打敗的越人以天下非攻的名義,威懾齊國不準其南下。

總而言之,就是削弱越國,逼越王放棄北方,但又必須保留足夠的力量以恐嚇齊國,不能趕走了越國又來了個齊國。

守城反擊的對抗,其實是最保險的,但是也是最不可控的。一旦時間拖久了,拖的齊人抓住機會背刺越國,那麽墨家在這邊的局面就不那麽完美了。

因此,不論是之前說是為了“夏收”目的的轉圈圈,還是現在的各種準備,都是在為一場一舉擊敗越王的野戰做準備。

十日前,適帶領的六個旅和工兵就已經返回,將越國的大軍甩的遠遠的,在堡壘內已經休息了十日。

這期間,墨家也完成了三個縣的夏收夏種工作,基本沒有耽擱今年的夏季作物。

義師也在之前全部集結到了滕城,等到適返回後,大軍雲集,糧食火藥和各種軍械也都準備充足,堆積在了堡壘和滕城內。

共計十六個步卒旅,墨家的一個義師旅,九門沉重的可以打八斤鐵丸的大炮,以及三十六門可以拖拽著在戰場上機動的、能發射三斤小鐵丸的、可以跟隨步卒前進的小炮。

五百名騎兵,八十多名輕裝的持弩或是火槍的斥候。

外加七百人的各地的來“助義”的遊俠兒、遊士,他們主要是作為混戰中保護側翼的一批人,並不指望他們能夠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這是墨家所能動員的極限力量,也正是因為這已是極限,所以實際上墨家也根本不想打成圍城反擊戰。

即便滕地的堡壘修建的已經遠超這個時代的水平,配合上火炮,越人又沒有火藥,攻一年也啃不下一個堡壘。

後世有足夠多的適所知道的戰例,不提歐洲的事,就是後期天平天國起義後,依靠火炮和簡單的木城堡壘,七八百人就能地擋清軍萬余的圍攻,要不是清軍獲得了英國火炮的支持,根本拿不下有火炮配置的堡壘。

想玩適在滕地、武城用的掘進戰術,那也得有足夠的組織能力和數學水平,而且還需要大量的遠程武器的壓制,以及最重要的……可以炸塌城墻的火藥,否則這種之字形掘進的戰術就不可能得以實施。

正如越王擔心齊國背刺一樣,墨家也擔心齊國趁機摘果子。

在去年九月的同義會結束後的墨家高層會議上,適就說出了這一戰的必要性。

晉楚已經對峙了一年,兩方都快要撐不住了,除了決戰沒有別的可能。晉楚不論誰勝誰負,必然導致兩強相爭的局面結束——對墨家而言,最好的結果就是楚國大敗,王子定入楚讓楚國一分為二。

兩強相爭的局面一旦結束,墨家在泗水流域的擴張就不能再這麽明目張膽,而是要等機會,等到勝利者成為天下諸侯眾矢之的的時候才能再次擴張。

所以留給墨家在泗水流域的時間不多了。

要打疼越國,讓越國徹底沒有力氣在泗水保持霸權。又要可控局面,不能讓齊國趁機南下,不去中原爭霸而是跑到兩淮一帶,必要的時候在打疼了越國後還要扶持一把。越國既然是父子相殘兄弟相殺奪位的傳統,那麽就很容易在這一戰越王威信大跌之後出現很多可以被墨家借用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