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天元逼並邊角騰(六)(第3/3頁)

天下的人呢,又不是無窮無盡的。為什麽說人是有窮盡呢?你墨翟數過天下有多少人嗎?

墨子說,我沒數過,因為我隨便指向南方,你說南方這片土地有沒有窮盡?

假設土地空間是有限的,那麽人沒有填滿有限的空間,可證人是有限的、可以數過來的。

假設人填滿了有限的空間,既然空間有限、即便人填滿了也可以數過來。

假設空間無限,那麽人填不滿,就證明人不是無限的,還是能數過來,因為無限的人可以填滿無限的空間。

假設填滿了,就證明空間無限是不成立的,無限的空間不可能填滿,被填滿的也必然不是無限,所以有限空間內的人還是有限的。

由一可知愛存在於每個人的身上。

由二可證人是有限的。

所以對有限的人盡愛,也就是兼愛,在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是自洽的。

因為墨子不承認儒家的仁,但是仁又是個好詞,他又不能直接反對仁,所以就偷換了概念,將仁給出了自己的定義……和社會主流價值觀完全不一樣的定義,這就導致了許多墨者有些難以理解。

這就像是,天下主流都說這是只雞,墨子討厭雞,但是天下人都喜歡,於是墨子指著旁邊一只鴨子說這是雞。然後講學的時候說:“我喜歡雞,你看這只雞,有腳蹼,扁嘴巴,多可愛……以後這才是雞,那種尖嘴巴沒腳蹼的玩意不是雞。”

對外,自然是有好處的,總不至於把一些對仁義還有幻想的人嚇走,畢竟墨家已經無君無父禽獸不如了,要是連仁都反對,那真是想成為顯學太難了。

但是對內,也就產生了許多古怪的難以理解和誤解。

這就導致出現了很詭異的情況,儒家罵墨家都罵道禽獸不如的地步了,但依舊沒說墨家不講仁義。

畢竟墨子整天在講仁義啊,總不好說人家不講。甚至於戰國末期,提起仁義,那必然是仲尼墨翟並列。

但若是仔細想想,墨家的仁義,和儒生、和此時天下主流理解的仁義,完全不同。

適覺得,這大可以為稱之為“墨家特色仁義”。

換而言之,這不是大眾眼中的、主流意義上的“仁義”,而是用墨家自己的一套東西,披上了“仁義”的名。因為這是個好東西,大家都喜歡。

墨家起步的時候,終究是天下之“下流”,想要發展在初期就要借用“上流”的正確,借用仁義之名,然後再費勁心思把仁義改成完全不同於時代主流的意思。

終究,流行了數百年的話語權和理所當然,不是那麽輕易改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