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百乘金玉悖轍還(六)(第2/2頁)

而且稍微活動活動,讓弟子做到大夫那也不是難事。當年就有在鄭國當大夫當了幾天,認為鄭伯根本不行墨者之義,扭身就走的弟子。

所以告子照著墨子喜歡的模樣改變之後,直接去找墨翟,直言不諱地說道:“子墨子,我可治國為政,請讓我出仕。”

墨子卻說:“政務,口能稱道,自身一定要實行它。現在你口能稱道而自身卻不能實行,這是你自身的矛盾。你不能治理你的自身,哪裏能治國家的政務?你姑且先解決了你自身的矛盾吧。”

告子可能還是不甘心,又找了幾個平日不嘲笑他的同學墨者,跑到墨子身邊說:“告子這人,已經開始做義事了,這是個能行義舉的人。”

墨子則說:“不一定啊。告子這人行義,就像是踮起腳尖讓自己變高、躺下之後讓面積增大。不可能持久啊。所以我不準備讓他出仕。”

這一句話,就算是斷送了告子的出仕為官夢想。

進入墨家的、跟隨墨子學習的,很多人初始之時就是為了混個小官小吏,但是墨子用教育的方式讓他們懂得了行義。

而平民出身的人物,從墨家起步,竟有墨翟舉薦的方式做官算是唯一可用的選擇。

畢竟除了墨翟的面子外,還有不少墨家的人物在外做官、或者本身就是貴族,道路很多。

當時勝綽叛逃的時候,很多墨者就憑告子之前做的這幾件事,認定告子的叛逃是遲早的。

告子也不以為意,討厭他的墨者很多,可他終究還是覺得墨翟的學問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等到開除勝綽之後的墨者十五天大會之後,墨者內部初步改組有了各項部門之後,告子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他希望有權力,而不是為了做官的俸祿,只是為了那種擁有權力的感覺。

墨者內部的這些職位,雖說得不到太多俸祿,可是終究是有權力的。

在一個,告子的人性觀是“人的本性沒有善惡”,和適的想法有些類似的地方,也和適一直悄然改變的墨者所秉持的人性觀極為相近,因而他還是喜歡在墨者內部。

選七悟害的時候,告子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禽滑厘、摹成子、公造冶這些人,論能力、學問、行義、威望,都要強於自己,所以他算是心服口服。

墨者人數不多,各部部首倒是齊全,一共三五百人,一堆部門,告子覺得混個部首也稍微有些難,但也混了一個吏長的職位。

他是以言辭著稱的,除了巨子之外,適沒來之前辯五十四為首。

造篾啟歲也算是善辯,但是話語繁復有時候不得要領,比起告子要差一些。而造篾啟歲前往巴蜀的時候,告子本身也不願意做這件苦差事,對於選了書秘吏的人前往巴蜀一事他也沒有反對。

可是如今新成立了一個宣義部,辯五十四又做墨辯一職,告子信心滿滿地認為這個宣義部的部首完全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誰曾想名單一出,竟然是才來到了墨家不久的適,這讓告子極為不滿。

此時墨者內部的紀律還不是太嚴苛,活潑而又不失嚴肅,人數也不太多,內部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在墨者大聚之中表現出來,或是通過書秘吏傳達上去。

只是告子對適擔任宣義部部首一事極為不滿,完全不可能通過書秘吏將自己的不滿轉達給墨翟,於是便直接去找了巨子,說出了自己的不滿。

屋外的樹下,聚集了不少人,適並不在,他帶著宣義部的幾個人前往嚙桑鄉處理一些事還未歸來。

樹下,墨翟、禽滑厘等人俱在。

告子跪坐於地,一如從前那邊直言不諱地說道:“宣義部部首,需要口舌銳利,能夠講清楚墨者的義。先生認為我行義不能持久,但是卻也認為我能說清楚先生的義。既然這樣,難道宣義部的部首不該是我來做嗎?”

“難道先生認為,我的口舌不如適嗎?他的言辭極為粗俗,甚至不懂雅語,反倒是和那些糞土稼穡的農夫之輩講的清楚,恐怕並不能很好地傳播墨者之義。所以先生難道不認為自己錯了嗎?難道我的口舌真的不如連雅語都不會的適嗎?”

告子本來以為墨子會講一番道理,至少也會安撫一下自己,哪怕自己做不到宣義部部首,但至少做個部介也有可能。

卻不想,墨子直接回絕道:“是的,我就是認為你的口舌不如適,所以你不能勝任宣義部部首的職責。難道你不記得當年儒生程子來與我辯論時我的那番話嗎?”

PS:

告子說的“食色性也”。告子在《墨經》中留下記錄的事,基本都是“二三子”跑到墨翟那去告狀,希望開除這個投機分子……墨子也是有意思,覺得自己能教育好,也沒開除。到最後到底叛沒叛墨真不清楚,但和孟軻打嘴炮打的火熱,逼得孟子寫了一大堆文章,專門駁斥告子的話。舍生取義、魚與熊掌,其實都在想辦法制造與墨者對立的仁義觀:墨者認為利義統一。如果統一,那就沒有取魚還是取利的問題了。墨子一死,局面是墨家和楊朱死磕,儒家和墨家死磕,楊朱和儒家死磕……道家黃老一部分人和稀泥,希望調和儒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