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袁崇煥炮轟皇太極(第4/8頁)

該祠堂坐落於西子湖畔,位於關帝廟和嶽飛祠中間。據說,這是一座壯麗無比的紀念堂。與這麽個被閹過的破玩意兒比鄰而居,而且讓他位居中間之上位,不知那英雄一世的關公和嶽武穆在天之靈會做何感想。

此後,為魏忠賢建生祠、立牌坊蔚然成風,春風般吹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到處都是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人們爭先恐後地向魏忠賢表達著敬愛之情。就連剛烈的袁崇煥,都要在眾人的勸說下,擠出本來就不寬裕的軍費,在英雄的寧遠城和錦州城裏,為那個還活著的去了勢的太監各建一座紀念祠堂。

最後,帝國知識分子們出面了。他們很懇切地認為:魏忠賢的功德與孔老夫子差相仿佛,即便略低於孔老夫子,但肯定略高於孟老夫子。因此,應該在帝國首都北京的國子監西側,為魏忠賢建祠堂,並比照大成至聖先師的祀典,於春秋兩季予以祭祀。帝國天啟皇帝朱由校立即批準了這個鄭重的請求。並且在此前後,從皇帝開始,沒有人再用魏忠賢這三個字稱呼叫這個名字的人了。此時,人們叫他:“廠臣”、“元臣”、“上公”、“殿爺”、“祖爺”、“老祖爺”、“千歲”、“九千歲”、“九千九百歲”等等。

從上述情形中,人們大體可以知道帝國制度能夠培育出什麽樣的政治怪胎、帝國官場與知識分子們能夠無恥的程度,也大體應該知道,當這個國家的精英分子們普遍呈現的是這樣一種面貌時,在生機勃勃的後金國面前,這個國家是否還應該有更好的命運?

當年五月,大明帝國首都還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件。這件事在歷史上不算大,在當時卻絕對重大——就是王恭廠大爆炸。

這次爆炸發生在大明天啟六年(公元1626年)五月初六日巳時,就是上午九點到中午十一點之間。已是仲夏時節的北京城,天氣應該有些熱了。突然,從京城東北方到西南角湧起大團灰黑氣,並響起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隨後,整個北京城暗無天日,白晝如夜。王恭廠一帶地方房屋倒塌一萬多間,男女死亡三千余人,炸起的破衣爛衫一直飄到了西山上面。當天夜裏,北京和附近州縣還發生了地震。

這是一次至今無法解釋清楚的爆炸。當時,被人們看成是災禍降臨之前的天象示警。一時間,朝野上下、京城內外人心浮動。

此後不久,八月份,陜西發生了一次農民暴動。這是一次很小的暴動,當時並沒有什麽人拿它當回事兒。也沒有任何人知道,此刻距離掀起淹沒帝國的滔天巨浪,只有不到兩年時間;距離李自成成為闖將,還有不到三年時間;距離張獻忠自稱“八大王”,還有不到四年時間。

不過,稍微敏感一點的人們,應該在皇帝過於熱心地鉆研木工手藝、太監擁有過於龐大的政治權力、士大夫們過於失去廉恥感上,感受到歷次亡國之前都會充斥在空氣中的不祥氣息。這時,如果還有什麽人能夠悠遊歲月,全無惶惶不安之感的話,大約只有兩種可能:或者是眼前境遇實在太過美好,或者就是天性真的很遲鈍。

天下大亂就在眼前,哪怕是白癡弱智,都應該覺出一定有什麽地方出問題了,而且問題還不小。

此時,皇太極繼承的後金局勢同樣糟糕。努爾哈赤多年推行的愈來愈嚴厲的種族歧視政策,也在此時顯示出日益嚴重的惡果:

遼東漢族士紳的生命財產安全得不到保護,越來越多的漢族人一變而淪為滿洲軍人的奴隸,不堪忍受時,再變就淪為“逃人”。原來主要依靠漢族人耕作獲得的糧食,如今,隨著“逃人”的日益增多,土地被大量撂荒,糧食棉布等等已經明顯出現短缺。女真人遊牧漁獵的傳統產品,如貂皮、人參、東珠之屬,也出現了兩個方面的危機:一是青壯年大多從軍打仗去了,一次出征搶掠回來的財富,可能比一年遊牧漁獵的收獲還豐,致使人們對於深山老林裏的漁獵生涯已經開始漸漸失去興趣;其二,也是因為戰爭的緣故,那些珍貴的土產已經沒有大明朝的商人前來收購了,若換不來金銀、布匹、糧食的話,那些東西固然珍貴,卻是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衣穿的。

此時,後金汗國的軍隊總數,可能已經達到了十五萬人左右,需要填滿這十五萬張嘴的糧餉,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支軍隊和歷史上所有遊牧漁獵部族國家的軍隊一樣,必須依靠不斷地打勝仗,才能通過戰爭掠奪,取得高於遊牧漁獵的收益,才能既維持住本身高昂的士氣,也維持住那些歸順過來的蒙古部落的忠誠。要知道,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這種缺少意識形態支持的遊牧漁獵部族的士氣和忠誠,全部需要定時、定量並不斷加大的賞銀,方才能夠維持長久。這是後金汗國在努爾哈赤與皇太極父子兩代人手上,需要不斷發動戰爭,並且特別難以承受戰敗後果的主要原因。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寧遠城下的戰敗,對於努爾哈赤來說才變得特別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