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一、徐樹錚廊房遇害(第4/4頁)

此後又錚的專車,當然的更緩慢了。夜裏十二點過後,張之江才接到鹿鐘麟從北京轉來馮玉祥的命令說:“督辦要我轉告你,如果小徐的專車到達廊房,要你即刻把他槍斃。並請你連夜派人去天津把陸承武接到你的司令部。天亮以後,督辦將會派專人到廊房和你商辦一切善後的!”張之江聽了,雙眉緊蹙,一直搖頭,嘴對話筒,囁嚅了半天才說:“這樣處置法,似乎不妥當吧?小徐現在還是國家的特任官哪!”鹿答說:“這是督辦的意思,又有什麽辦法呢?”張又道:“既是督辦的意思,我們當然服從。不過,督辦既要派人前來,最好請他下一道手令交來人帶來,就叫來人主持辦理,我當盡力協助於他。”鹿鐘麟知道這位張善人不肯擔當這個殺人兇手,也就不再多說,只簡單答道:“你就先把他扣住好了,以後的事情,再另說吧。”張答了聲:“好吧!”就這樣幾次往來電話,決定了又錚的命運。

三十日淩晨一時左右,又錚的專車始蠕蠕開進廊房車站。斯時車站四周,早已布滿崗哨,站外的路軌也被拆去數節。火車一停,即有張之江的參謀長張鉞登上又錚的臥車,推開車門,向又錚恭恭敬敬行了個軍禮,雙手捧上張之江一張名片說:“我們都統現在很忙,未能來迎接專使,特命我來請專使下車,到司令部休息一下,待天亮再走。”又錚原是斜躺在臥鋪之上,這時忙坐了起來,向張點頭為禮,笑顏相答說:“天太晚了,我不下去打攪啦!請你替我謝謝你們都統吧!”張鉞答了聲是即鞠躬退出。張剛下車,跟著又上來一名少校軍法官,推開車門毫無禮貌的向又錚說:“我們都統有事和你商談,請你即刻隨我下車,同到司令部走一趟!”又錚察言觀色,料知事情有變,即傲然答道:“你先回去,告訴張都統,請他再仔細看一看馮先生的電報,是否尚有錯誤?”那軍法官見事情真象,已被又錚說穿,乃不再分說回轉身軀向車外招了招手,即時擁進十數名士兵,不由分說,將又錚拖下臥鋪,架起就走。又錚要求加穿外衣,亦未被許可,身上只披一件睡衣,在雪地寒夜中,就被送上一輛卡車,疾駛而去。接著由另批士兵將又錚一班隨員押上另一輛卡車駛離車站。車上的十七名英國士兵亦同被解除武裝,暫時軟禁於原車箱內,直到天亮,才掛在一列東行客車的尾端,帶往天津。

這時又錚被單獨幽禁在張之江司令部(英美煙公司)旁邊一所倉庫裏面,其隨員則幽禁於附近一處馬廄之內。上午八時左右,陸承武自天津乘著張之江派去迎接他的卡車匆匆而來,跳下汽車後,由那個去天津接他的副官引導著進了張之江的司令部,剛進到院內,就漲紅一副大麻子臉叫囂著問:“小徐押在什麽地方?”連嚷了兩三聲沒人接腔。張之江已經聽到,即刻掀簾而出,將他拉進屋去,一面安撫他坐下,一面說:“你先不必著急,這回朗公(陸建章字朗齋故張以此稱之)的仇,一定可以報的。小徐已經押在我的司令部內,反正跑不了他。”陸承武仍吵著說:“我現在就去宰了這小子,請你派人領我去!”張之江又攔住說:“馮先生已答應要派人來解決此事,大約快要到了。現在跟小徐同行的幾個人,正在會議室內,請你先去向他們說幾句話,少時馮先生派的人來到,再去辦小徐的問題。”於是陸承武就被引進會議室,對褚其祥等一班徐的隨員,發了一頓牢騷。直至下午四點鐘,馮玉祥所派的一個徐軍法官(此人名字已不記得,只記得他是民十前後,一個頗有名氣的左傾文人徐謙的侄子)才乘火車從張家口來到,他見到張之江後,先把馮玉祥的手令交張看過,然後由張把陸承武叫來,三個密談片刻,張即吩咐一名副官帶著四名槍兵,陪同陸、徐二人,去到又錚被囚之處,結果了又錚的性命。陸承武當晚即返回天津。翌日天津各報就刊出“陸承武替父報仇殺死徐樹錚”的巨幅新聞。這段公案直壓了近二十年的漫長時間,至三十四年八月,我對日抗戰勝利後,經又錚的哲嗣道鄰提出控告,此事真象,才得大白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