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吳佩孚浮海南下(第4/5頁)

14年1月1日,吳佩孚率領衛隊抵達漢口大智門車站,宣言不入租界,留住火車中。這時候湖北公團向蕭提出請願,要蕭勸吳離開湖北。2日蕭耀南撤回駐防嶽州的湖北第二十五師部隊,以嶽州還湖南,趙恒惕即派鄒序彬為嶽陽鎮守使,率部前往接防。4日晨吳佩孚至湛家磯,改乘決川、浚蜀兩艦,東下黃岡,泊赤壁下,不登岸。川、湘、黔各省代表均在船上,大家合拍了一張照片,密訂川湘聯防條約。5日,抵黃州,即在黃州住了下來。立春日吳偕僚屬遊靈泉寺、陶侃讀書處及其他名勝,均有吟葉,好整以暇。現在抄吳當時的幾首詩——

(初至黃州,走筆雲史)為謀統一十余秋,嘆息時人不轉頭;贏得扁舟堪泛宅,飄然擊楫下黃州。

(赤壁春望書示雲史)戎馬生涯付水流,卻將恩義反為仇;與君釣雪黃州岸,不管人間且自由。

(黃州早春登城)兩字功名百戰哀,江山無改此登台;舉杯獨酌看周易,樊口江魚下酒來。

黃州距離武漢只有120裏,當時變成了冠蓋雲集之地。段祺瑞也奈何吳不得。蕭耀南看到吳的潛力不可侮,段的勢力不覺畏,對吳的態度也和緩多了。然而吳已飽嘗世態炎涼的滋味,湖北各團體對吳的稱呼就變了三次,開始是“大帥”,後來是“玉帥”,最後則直呼子玉。更且發起“拒吳保鄂”。

蕭耀南有他的苦衷。第一怕胡景翼軍以捕吳為借口而開入湖北。第二段祺瑞派了代表坐守督署,天天逼著蕭要把吳押解入京。同時蕭也怕吳的部屬在湖北活動,所以曾貼出一張皇皇的布告:“吳上將軍表示下野,倘有假上將軍名義號召黨徒者,惟有執法以繩。”他也發出通電:“倘有野心家侵犯鄂境,定即率我師旅,相與周旋。”這是對付胡景翼的。

吳到黃州後,蕭也有微電通告各方:“吳前使來鄂,奉執政電喻,勿任或往他處,以靖人心等因。吳使鑒於各界環請之誠,即於江日乘輪離漢,不問世事。我執政保全將才及吳前使遵守和平之旨,俱可昭示於天下,垂美無窮。耀南奉命周旋,公誼私交幸獲俱盡。”這篇文章真算“好手筆”。

吳佩孚在段祺瑞和張作霖眼中,是一個仇人,可是形勢變了,馮玉祥的崛起和倒戈,讓段和張同具戒心,他們都有用吳制馮的動機。所以張作霖曾對報界談話說:“過去懸賞緝吳,純為軍事行動,現在軍事行動終了,對待敵人的行動當然也中止,對吳如何處置,作霖概不過問。”

段很想把吳請回北京,如用他不讓他離得太遠;如不用他,在北京更可放心。王揖唐討了這個差使,王覺得段的手下能和吳打交道的,除了自己沒有別人,過去王任南北議和北方總代表時,吳反對最烈,可是現在王已榮任了皖督,自己覺得身份不同了。

14年2月25日,王揖唐到了黃州為段做說客,勸吳自動入京,有話當面談,前罪一筆勾消。吳待王以貴賓,從黃鶴樓談到赤壁,天一句地一句,始終不正面談政治問題,一連幾天,越談離題越遠,王揖唐看看無可再談了,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王揖唐之行沒有結果,段祺瑞認為既然軟來不行,就只好硬來了。密令海軍司令許建廷率領長江艦隊八艘前往黃州,希望能一舉擒吳,同時對蕭耀南也有興師問罪之意。段派在湖北監視蕭的,是曾任第三師第五旅旅長張學顏,張的現職是蕭的參謀長,他和吳有過一段不愉快,脫離了直系而投奔皖系。

湖南的趙恒惕繼續向吳勸駕,正當吳有離黃州之意時,趙來了一個電報,情意殷切,內稱“湘為舊遊之地,盍興乎來,願掃榻以待。”

吳在窮無所歸時,得到趙的電報,深為感動,喟然嘆曰:

“炎午真夠朋友。”

吳和湖南之間,是敵是友,論主張是敵人,因為湖南是獨立省份,直系稱霸時代,湖南是不聽命令的;可是吳和趙之間,從吳在衡陽駐軍起,兩人訂交,深相契結。最妙的,是湘人堅拒北軍駐境,現在自動把吳從湖北接來,假使當年吳在湖南逼湘人太甚,今天就不會有這個結果了。

吳決定赴嶽陽,在吳心中,嶽陽是他的發祥地。第一次入湘時,他脫穎而出,成為北洋軍中一顆彗星。第二次入湘時,他扶搖直上,成北洋軍中一枝獨秀。第三次入湘時,則逼趙軍簽定城下之盟,他那時兵力本可完全占領湖南,可是因為他敬重趙恒惕,所以只簽盟退軍。現在是他第四次入湘了,他卻窮途無依,托庇於湘。

段派海軍偷襲吳的計劃,前海軍司令杜錫珪獲知急電吳,這是14年3月1日午夜。吳接報立即采取緊急行動,率領隨從人員登上決川、浚蜀兩艦,大風雨中啟碇向湖南出發。吳的坐艦啟程兩小時後,許建廷所率的八艘軍艦才掩至,已被吳兔脫了。段獲知吳已離黃,急令蕭耀南加以堵截,吳當然想象到一切可能,所以過武漢的時候,兩艦燈光一齊熄滅,潛過武漢,蕭亦假裝不知,讓他鼓輪西行,抵黃金口,第十五師長陳嘉謨密置大炮於兩岸,掩護吳的座艦,同時宣言如海軍軍艦再上駛,岸上的大炮就采取攻擊,許建廷的八艦到了黃金口遂不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