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應夔丞被捕、越獄及遇刺

應夔丞於3月24日淩晨12時半左右,在迎春坊妓女李桂玉家被英捕房抓獲。在應夔丞被捕前,有人論及槍手武士英,稱“此刺客乃是手槍中之聖手”,又說:“此等精於手槍之刺客,必應歸於暗殺隊中,決非一人可以獨立者。當今之應夔丞氏,為現政府之總稽查,對於此道可稱三折肱者……使誠求之於此君,當能得其一二。”[65]其意似乎在暗示武士英可能為應夔丞手下之人,又似乎在提醒捕房,應夔丞或許對破案可以起到一定作用。沒想到捕房很快就偵破了案件,並且發現,雇用武士英槍殺宋教仁者,正是應夔丞本人。

關於捕房獲取應夔丞方面線索情形,國民黨上海交通部所出《國民月刊》曾簡明扼要記載如下:

先是有王阿發者,以賣古玩為生,至應桂馨家兜售字畫。應乃出商務印書館所印宋教仁先生之明信片,剪去四周,受〔授〕王阿發,曰:“予欲辦此人,汝能辦到,願酬洋千元。”王當時未允,歸而謀諸其友鄧某,事成願以千金為壽。鄧初允之,繼乃由王阿發偕至應處,鄧乃中途變計,略謂:“予羈跡異鄉,不能無故殺人。”其事遂寢。乃宋先生遇刺之耗傳出,鄧某告其主人張某此事之真相,張君以告以本黨交通部,一面尋覓王阿發至交通部。部中幹事偕王至捕房報告,聲稱:“一星期前,因售字畫至小西門外應桂馨處,應出一照片雲謀辦照上之人,如能辦到,酬洋一千元。我因無此能力,未曾允許,當將照片交還。今見各報所登宋教仁之照,似與我所看之照片相同,特來報告。”[66]

上段材料中所謂偕王阿法至捕房報告的“部中幹事”,應即國民黨上海交通部陸惠生,材料所言情節與前引王阿法向陸惠生所交代內情完全相同,只是語句不同而已。陸惠生還對報告捕房前確認應夔丞為刺宋兇犯的經過有詳細記述,他說:

余聆王所言,知非虛誣,即以報上所映之宋先生小像示之,問:“應所示彼之照片即此人否?”王言仿佛似之,唯模糊不能確認。又取一映有宋先生小像之明信片示之,則立答曰:“然,然,即系此人。”余尚恐有誤,即授以筆,令書應示彼之明信片背面所注之字以示余。渠執筆書“漁父”二字。於是宋先生之被刺,必為與應有涉,殆分毫無疑義。然余忱以為未足,仍使王為導,以人偕之行,囑指示應之居址。王直赴文元坊,指應居以示偕行者,其門外所榜,恰如王所言於人。合之友人之所言,與六野旅館寓客之報告,及鄧文炳之見其門外榜上之有“共”字與“巡”字,皆若合符節,而應桂馨之主謀刺宋,已得鐵證矣。[67]

至於抓捕應夔丞的具體經過,陸惠生記道:

唯應之住所在法界,而常勾留於英界之妓館,此亦吾人所習知。故此事既有確實之報告,即據實以訴諸英、法二捕房。二捕房之探捕,聯合以拘應。及至應宅,則應果他出。余於是偕一英探乘汽車至胡妓翡雲家,使英探伺於門外,而余則偽為訪友者,詢應在否。妓館中人不知余為還應來也,告以方飲於迎春坊之李妓桂玉處。余於是復偕英探至李家,見室中客方喧飲甚豪。揭簾窺之,應果在座。遂招英探入室,使捕應。應見英探,面色大變,英探揮之曰:“去!去!”應默然隨行,挾之登汽車,疾馳赴英捕房禁焉,其時武士英猶未得消息也。[68]

《民立報》對抓捕經過亦有報道:

先是國民黨特派員某君,外出偵察,知應桂馨近常在妓女胡翡雲家吸食鴉片,乃由總巡率領巡捕多名至其處,先去胡翡雲家詢問,胡謂應未到該處,現在迎春坊三弄李桂玉家吃酒,系蔡爾卿所請者。密訪不得,乃復由總巡領巡捕至迎春坊,先將該四弄弄口俱派人把守,以防逃竄。國民黨特派員入內,上樓問:“應君夔丞在座否?”應答曰:“我在。”某君曰:“樓下有人與君會話。”應乃匆匆隨某君下樓,至門首,即被捕。總巡曰:“去!去!去!”應面色已如死灰矣。[69]

報道中所謂“國民黨特派員某君”應即陸惠生,但該段細節與陸惠生所記略有不同,陸惠生謂英探入室拘捕,此段則謂應夔丞在樓下被捕。陸為親歷之人,因此應以其所記為準。

需要指出的是,《民權報》記者何海鳴在1917年所寫《金陵紀戰》中也曾提及宋案破獲情形,謂:“癸醜三月,宋漁父先生遭人暗殺,予介紹張秀泉及鄧某於陳英士處,為其發秘。於是,袁世凱之罪惡,乃大暴於天下。案破後,張、鄧以未得酬勞,有怨言。予因他事,亦不豫於心。”[70]據此,除陸惠生外,何海鳴也是從張秀泉及鄧文斌處獲得線索之人。從陸惠生所謂“張知此事之必與此案有涉也,因來告余”雲雲來看,[71]張秀泉有可能是將線索分別報告給了陸惠生和何海鳴。當然,由於陸惠生是陳其美手下幹員,也不能排除陸惠生是在何海鳴將線索報告陳其美後,受陳其美指派出面聯合張秀泉破案。[72]不過還要指出的是,陸惠生在『宋案破獲始末記』中只字未提何海鳴及其他國民黨要人,其中原因或許可以用李定夷《洪述祖外傳》中的一段話來說明,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