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宋教仁被刺案內應宅所獲函電文件檢查報告

這是宋案各種史料當中,最直接、最核心,也是最有價值的史料。應夔丞、武士英分別在上海英、法租界被抓獲後,捕房從應宅起獲大量證據,其中最為重要者,便是洪述祖與應夔丞的往來函電。緊接著,捕房又會同前滬軍都督陳其美,至上海電報局查閱應、洪往來電報底稿,以為補充、校譯。經過會審公堂預審,明確二犯暗殺成立,遂於4月16—18日先後將二犯及相關證物移交中方。在對證據進行仔細點驗後,江蘇都督程德全和民政長應德閎,於4月25日深夜向全國發表“有電”,正式撮要宣布宋案證據。隨後又將53件證據以銅版紙刷印,這就是《前農林總長宋教仁被刺案內應夔丞家搜獲函電文件檢查報告》。

在宋案證據正式公布前,各種關於案情的傳聞早已充斥外間,來源不一,真偽難辨。因此,應宅所獲函電文件究竟可以暴露出怎樣的內幕,就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但這些函電文件能否作為“鐵證”,必須以其真實性和完整性為前提,為此,就需要對該項證據的搜查、移交、保管與宣布各個環節進行具體考察,並對其真實性做出判斷。

1.證據搜查

宋教仁於1913年3月20日在滬寧火車站遇刺後第3天,即3月24日淩晨,兇犯應夔丞由英租界總巡率領巡捕多名,在迎春坊三弄妓女李桂玉家抓獲,並押解至捕房。[14]待至天明,捕房又派巡捕押解應夔丞至其家查抄,是為第一次搜查。《民主報》曾對搜查情況有如下報道:

應家住新北門外文元坊,門首有一長而大之牌,上書“江蘇巡查長公署”數字,余一牌為“中華民國共進會機關部”,蓋應亦為共進會會長。共進會則從前之哥老會所改組者也。既至應家,分派巡捕多人,先行把守,入內檢查。有二室最為緊要,查出公文信件甚多,只將信面略閱一遍,至其中作何語,則未及細閱,由法總巡封完,擔負保存責任。尚有一鐵箱未啟,其鑰匙存法總巡處。[15]

由於應宅所在文元坊屬法租界管轄範圍,因此搜查主要由法總巡及法捕房負責。3月25日下午及26日下午,法捕房及英捕房又先後對應宅進行了第二、三兩次搜查,《民立報》續有報道:

昨日(指3月25日——引者)下午四時,法捕房捕頭藍君,帶同譯員趙振生,偕國民黨一人,並西探三名,華捕四名,續至拱宸門外文元坊北弄第二號應桂馨住宅,入內搜查。應之門首,懸有牌子三扇,一為“中華民國共進會機關部”,一為“江蘇駐滬巡查長公署”,一為“文匯公司經租處”。入門後,即派華捕兩名、安南捕兩名駐守大門,禁止閑人出入。藍君等入內,僅搜查房屋兩間,所得公文憑據甚多。後擡出紅漆皮箱一只,上有長春棧封條,帶回捕房。並抄得極要之證物,則六響手槍一把是也。該槍內尚存子彈三枚,未曾放出,當日在站前後共放出三彈。[16]拆驗其中之槍彈,則與宋君所受之子彈同式,此其最要之證據矣。又聞是日檢查時,蔔總巡及陳交涉使與王寵惠君、陸惠生君亦至。應夔丞亦由捕房用手銬銬住送來,見人猶逐一點頭,如無其事。檢查時,陳交涉使不許他人跟隨入內,國民黨員與之力爭,乃僅許一人,其人則陸惠生君也。至於應家內,巡捕看守甚嚴,即水龍皮帶等亦均配好,以防兇徒縱火。計應之住宅共有樓房五幢,廂房兩幢,其家人口甚多,法捕房搜查畢,即將其家之男婦一幹人,帶入捕房中……連來客共計二十六人,俟將來審明後分別拘留、釋放。至昨日(指3月26日——引者)下午四時,又經法副領事李君偕同藍總巡並趙翻譯等至應宅搜查,抄出外國式、中國式箱子各一只,內儲要件甚多,亦即帶回捕房,留候檢視;一面仍飭各捕看守前後門,候再查究。[17]

其中3月26日下午第三次搜查情況,《民立報》另有更詳細的報道,說是日“下午兩點三十分鐘,英捕房蔔總巡諭飭西探頭目阿姆斯脫郎(又譯作‘安姆斯脫郎’),帶同西探至法捕房,向捕頭藍維靄君聲請會同至應桂馨家第三次搜檢證物。藍君諾之,即偕同譯員趙振生、西探二名、華探四名至應處,又搜得手槍一支,子彈兩封,約十余粒,暨共進會簿據數本,皆有入會人名登載,秘密收藏者,亦為案中要緊證據,由應在捕房供認指出,前往吊取者也”。[18]對於從應宅拘押的26人,法捕房將其分為來客與眷屬異室看守,然後對來客逐一審認,發現當中有一身材短小、身著新服者,頗為可疑,遂派人至滬寧車站覓得當時曾見兇手面目者一人至,經辨認,確認其人就是刺宋兇手,姓武,名士英,山西人,又名吳福銘。武亦供認不諱,親自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