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冒頭

一艘二號福船緩緩停在水城內碼頭,陳新慢悠悠的走下跳板,在碼頭上稍稍伸展了一下手腳。附近碼頭上正有一隊民夫要去旅順,這一批是去年濟南來的災民,他們大多都不認識陳新。他們在碼頭搬運糧草,對著這邊下船的衛隊好奇的張望。

靠近振揚門的碼頭則在運送馬匹,是給騎馬步兵部用的,目前要確保旅順的糧草,估計要到五月才能運完,在這之前那個騎馬步兵千總部只能輪番用馬。

陳新順道先去拜訪了呂直,跟他商量了壟斷遼海貿易之事,呂直一聽大有興趣,如此既能控制軍需流入遼東,又能大家發財。他也知道肯定有王廷試一份,不過他不會去詢問此事,這事就是靠陳新作中間人,把登州官場主要的人串聯起來,然後大家一起分錢,呂直是絕對不會跟王廷試當面說起的。

呂直這邊是老搭档,兩人直來直去,很快就談妥意向,具體的細節還要待陳新拜訪過王廷試再說。

陳新出門又直奔巡撫官衙,王廷試人卻不在,只得慢悠悠的騎馬回到東校場。

此事文登系統的人已經得知他回來,副總兵府裏等著一大群人,黃思德一看陳新營門出現,立即搶先小跑著過來,低聲對陳新說起爭地的事情。

陳新邊走聽邊,不時的微微點頭,黃思德把大致經過說完,又道:“大人,劉先生那日是在場的,也都盡力了,只是方法稍稍不妥。累得咱們的屯戶死了十一個,受傷的上百,那日戰兵趕到時,劉先生只讓他們驅趕了那些民戶,懲戒過於輕微。於咱們的屯田大計頗為不妙。如今不光是安香保,登州四野都蠢蠢欲動,咱們已經安置的五個屯堡前,也有人敢來叫罵。”

陳新神色如常,輕輕揮揮手打斷他,“開會再說。”

兩人走到照壁前,陳新一眼就看到面色灰敗的劉民有,不由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大聲道:“民有不愧是咱們文登營的劉先生,敢拿槍去抓人,又救了咱們一名屯戶,大漲了我文登營的威風。”

劉民有微微拱拱手沒有說話,陳新呵呵笑道:“本官知道民有早有全盤打算,只是不便說出。”他對周圍人吩咐道,“你們都跟王碼夫去會議室等候,我先聽聽劉先生的策略。”

王碼夫這個副官立即幹練的讓衛兵去安排場地,其他議論紛紛的軍官和民政官員都安靜下來,感覺陳新回來便有了定心丸,跟著王碼夫去了會議室。

陳新領著無精打采的劉民有回了自己的屋子,身邊只有一個海狗子跟著,他關上門才對劉民有道:“我說土地會有爭執吧,你還不相信。”

劉民有無神的嘆口氣,“如今打起來,死了十多個,誰想到那些佃戶能那麽拼命。”

陳新自己去從水缸打了一盆水,用帕子開始洗臉,一邊說道:“那些以為咱們要斷他們生計,不跟你拼命才怪。佃戶雖說苦,總也有個活命的盼頭,咱們收了地是其次,最主要是從文登調了人來,佃戶心頭必定犯嘀咕。”

“這事也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該先讓那些快手去跟佃戶說明。”

“沒用的,地方上族長遠比官府管用,咱們在文登也遇過,只是他們膽子沒這麽大。一直沒引起咱們重視罷了。那些快手就幾個人,能去跟多少人說。”

劉民有擡頭看看陳新回道,“那你說咋辦?”

“這事兒簡單,先找土……先抓那些帶頭的縉紳,在把殺了人的佃戶抓了,交給唐知縣關進牢裏。然後再分化其他民戶,否則咱們這土改搞不下去,還土改呢,這可是咱們的土地。”

“咱們這田地。”劉民有欲言又止,要是以前還能質問陳新一下,現在自己都殺了一個佃戶了,忽然感覺自己沒有資格去質問陳新。

劉民有默然片刻,終於道:“先抓生員和族長,剩下的人裏面,給佃戶活路,作為普通屯戶看待,以此分化那些民戶。”

陳新嘿嘿笑道:“民有果然還是變了不少,要是以前你一準不會說先抓人。”

“你別殺了他們,這兩日我都睡不著,我殺那人還有老婆孩子,想起來就……”

陳新擦好臉,把帕子扔在盆子裏面,“這是民政的事情,既然你說了,就不殺便是,讓唐知縣慢慢審,官司打他個一年半載,找咱們死傷的屯戶輪流去告,非要打得他們叫苦連天。”

……

等到兩人到達會議室的時候,裏面已經坐滿了人,既有穿百姓衣服的屯長,也有穿青衿的文職。民政以莫懷文和徐元華為首,軍隊則有黃思德、王長福、範守業,周世發一般不參加這類會議,他正忙著把情報局總部搬遷到登州,今日聽說陳新回來,也趕來面見,陳新也讓他旁聽。

他們的會議室中間是一個長條桌,兩人在對著大門一方中間,分左右坐了。陳新坐下也沒有什麽開場白,直接說道:“民政這邊,誰來說說最近新設屯堡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