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擒獲

身彌島北面,登州水營的福船上,呂直不停的把遠鏡舉到眼前,焦急的看著島上,他們開始時候看到一股股後金兵往西邊趕去,在一處山頭列陣後消失在山脊線上,然後的炮聲不絕,山那邊升起薄薄的硝煙,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炮聲也消失了,他知道炮兵肯定是文登營的,炮聲停止卻說明不了什麽,贏了輸了都是會停下的。

呂直雖然讀過兵書,也提督過九門,但真正打仗還是第一次,又涉及他自己的軍功,自然十分緊張,他身邊的張燾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心情更復雜一些,他既擔心後金兵得勝,又不願文登營太過耀眼,搶了他的風頭。

“靠近些,讓船再靠近些!”呂直轉頭對著水營的把總大聲催促,張燾開口勸道:“大人萬金之軀,不可輕入險……”

剛才還對張燾贊嘆不絕的呂直不耐煩的揮手打斷,眼睛湊在遠鏡上看得目不轉睛,周圍的水手中也發出嗡嗡聲,一邊對南邊指點著,張燾趕緊轉頭看岸上,遠處的一處山脊上冒出一些小小人影,接著越來越多,他們都沒有旗號,呂直用遠鏡一時也看不清,只是連聲催促那個水營把總靠近海岸。

“哈哈哈!”呂直突然放聲大笑,他的遠鏡中出現了一面純紅色的旗幟,那個拿旗幟的人正跟著前面的一起潰逃,山上出現一批紅色的人影,在坡頂發出一輪火槍齊射,“那旗是正紅旗的,建奴敗了!建奴敗了!文登營名不虛傳,真乃我大明第一強軍!”

呂直興奮的揮舞起遠鏡,在船頭快速來回走動,當然此時上岸他還是不敢的,張燾眼珠轉動,對呂直躬身道:“監軍大人,下官願領東江鎮精兵一部上岸,協同陳大人夾擊建奴,定叫那建奴……”

“張遊擊不可如此,東江鎮長於水戰,此時靠岸不妥,萬一建奴窮鼠噬貓,怕傷我士卒甚多,反而不美,還是讓陳參將清掃之後,再上岸不遲。”呂直不動聲色,張燾擺明是孫元化的人,呂直消息靈通,孫元化眼下的處境他一清二楚,他心中也有了點自己的小算盤,希望能在登萊和東江有自己的勢力,陳新目前是在向他靠攏,文登營戰力強橫,主官又懂事,自然是最好的力量。

現在張燾想上島去撿人頭搶裝備,到時陳新肯定是要不滿的,去年打灤州的時候,文登營在前主攻,攻戰激烈,只來得及砍了人頭,那些鎧甲之類的很多被後面入城的勤王軍搶了,陳新後來還到梁廷棟那裏告狀,最後馬世龍出面好言向勸,陳新才罷手,聲言是看在馬世龍面上,讓馬世龍欠了他一個人情。

在張燾沒有正式投靠之前,呂直不會隨便給他撿便宜的機會,這次身彌島之戰,獲勝已是必然,呂直開始考慮怎麽給皇上書寫大捷文書。

此時望鬥中的士兵大聲報告,說有幾艘文登營的船過來,呂直走到船舷邊,看到對面船頭站的是陳新,連忙吩咐人將陳新接上來。

張燾羨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視下,陳新上船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呂直大聲道:“稟報監軍大人,賴皇上洪福眷佑,大人運籌帷幄,文登營一戰擊潰島上建奴,斬首數百,現正追擊之中,待士兵清理完北岸,下官敢請大人登島指揮追殲殘敵。”

“好,好!”呂直笑得眯起眼,雙手擡著陳新的手臂讓他站起,上下打量一番,發現陳新身上滿是血跡,鎖子甲還破了兩處,不由擔心的道:“陳參將可是又受傷了?”

陳新一臉黯淡低聲回道:“大人,建奴窮鼠噬貓,我大陣曾被沖破,下官不得不親自上陣,擊退正白旗固山額真親領之白甲,身上多處被刀,好在都未傷及要害,所以下官才說,此戰全賴皇上和監軍大人洪福眷佑。”

呂直把馬屁照單全收,噓氣嘆道:“催鋒於正銳,方顯英雄本色,但陳參將乃吾皇棟梁,日後上陣之際,還應多多顧及自身安危,即便建奴之固山額真,亦比不過陳參將的安危要緊。”

“大人擡愛,末將沒齒難忘,那建奴的固山額真從戰場逃脫,戰兵正在追殺之中。”

呂直其實最關心那個固山額真,畢竟明軍從來沒有擒殺過如此高档的後金將領,此時聽了也不便追問,轉而接著關心文登營的情況,陳新聲音低沉,“末將所領軍將損傷慘重,傷亡已有數百之多,戰場上屍橫遍野,一時還沒有計出,他們大多是文登軍戶和流民,家中尚有老小,如今為國戰死沙場,下官卻沒有余力讓其家人衣食無憂,心中……有愧。”

陳新說著說著語帶哽咽,他現在看多了苦難,要憋出淚來還是不容易,以他的演技,也只能到這個樣子,呂直大功在握,拉起陳新的手義不容辭的道:“陳將軍盡管放心,文登營乃我大明強軍,軍中皆是盡心為國的忠勇之士,咱家必定稟明皇上,絕不會讓他們家小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