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序幕

呼一聲,幾本書被扔到劉民有桌案上,剛剛趕回威海的陳新洋洋得意的道:“我給你挖到一個寶貝。”

劉民有暼一眼他,拿起一本書,上面寫著“七克”兩個大字,看了一頁後奇怪的道:“這有啥用,我又不信教。”

陳新過來一看,隨手就扔到地上,再看一本,又是《畏天愛人極論》,又扔到地上,終於看到一本《遠西奇器圖說錄最》,遞給劉民有,“這個才是,看看多少機械。”

劉民有認真看起來,他越看越眼睛發亮,等到放下書的時候,陳新得意道:“如何,這個人叫王徵,可是我費盡口舌挖來的。”

劉民有贊道:“真是人才,這些都是他寫的?”

“這本《遠西奇器圖說錄最》據說是一個叫鄧玉函的傳教士口述,王徵執筆寫的。”

劉民有和陳新都沒聽過鄧玉函,王徵經常提起的金尼閣他們也沒有印象,其實鄧玉函與利瑪竇一樣十分博學,而且來華之前已經是名滿歐洲的科學家。他是瑞士人,在德國大學學習過數學、醫學和哲學,通曉拉丁文、希伯來文、法文等八種語言,大約在萬歷後期的時候,又被選入羅馬的山貓學院,意大利是文藝復興的起源地,當時是歐洲近代科學的中心,最優秀的學者才能入選山貓學院,鄧玉函是山貓學院第七名社員,他的前面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伽利略,鄧玉函在那裏交流到很多近代的科學知識和方法,與開普勒等人很熟悉,在歐洲科學界頗有名氣。

後來他在裏斯本碰到到處找圖書的金尼閣,金尼閣當時準備在中國開一個教會圖書館,以推動天主教在中國的發展,於是鄧玉函天啟元年隨金尼閣來華,王徵是天啟五年認識他,然後便跟著龍華民、鄧玉函等人研究西方學術和天主教。

明代對西學的寬容遠遠勝過後來的滿清,在士大夫階層是一種時尚,並不是少數人一時興起的行為,鄧玉函雖然也曾因為傳播西方解剖學被禮部彈劾為妖學,但並未影響他的工作,甚至於歷法這樣重要的方面,明廷也接受西方的學術,崇禎二年的時候,崇禎皇帝專門開設歷局,準備讓這些傳教士制定新的歷法,鄧玉函就一直在裏面工作,可惜崇禎三年已經在北京病逝。

“能翻譯成這樣,已經十分難得了,你打算如何用這個王徵?”

陳新說道:“辦個工坊,讓他指導那些年輕工匠……”

“不,不,這麽用不對,不能光做工匠的活,你看書裏面。”劉民有翻開一頁,“你看滑車解這幾款解讀,‘單滑輪用力力半可起重全’,五十七到六十款,則講的是不同的輪半徑和軸徑比例下的用力,與咱們的工匠只知制器全然不同,這個滑輪咱們水師和屯堡也在用,知道能省力,但沒有誰去研究到底能省多少力,更沒人能寫出來,這個就是差別。”

陳新其實根本沒有細看,眨眨眼道:“那你說怎麽用?”

劉民有沒有直接答他,而是繼續翻到前面,指著圖畫,“這頁是解釋的月食,雖然仍然是采用地心說,但把太陽、地球、月亮的位置標識得很清楚,‘地海合為一球,日過地則有影,影遇月則為月食’,已經有天體運動的認識,卷一裏面的第二十七款所說‘每重垂線引長必到地心,所以每垂線之末必與地心相合’,雖然沒有明確說明重力的來源,但已經有了地心引力的概念。此外還有勾股定律、拼音、水平面、水壓、杆杆原理、齒輪、物體密度、起重、求三角形重心、求多面體重心。這個完全可以作為科學普及的教材。”

陳新試探道:“那,你打算……”

劉民有搓搓手,有點興奮,“辦個學校,就叫科技學校,我把有資質的學生和識字工匠選一批去學,不能局限於做機械,我再和這個王徵討論一下,加一些初中的知識進去。”

他說完又去拿其他的書,其中一本《泰西人身說概》介紹了西方的人體解剖學,也是鄧玉函所著,另外還有幾本《新制諸器圖說》、《測天約說》、《大測》、《西洋音訣》,劉民有都留了下來,其他的《西儒書》、《七克》之類的也扔到了一邊。

裏面最有用的還是《遠西奇器圖說錄最》,總共分為三卷,前面兩卷偏重於科學原理,第三卷則是西方的機械,光取水的工具就有虹吸、鶴飲、龍尾車、風車提水等,各類水力、風力、畜力機械都有,齒輪傳動廣泛運用,全書圖文並茂,解說分明。

裏面很多內容讓劉民有對這個時代的科學水平有了重新認識,同時也為歐洲的進步感到驚訝,一名來華的傳教士已經有如此豐富的知識,可以知道就科學理論而言,歐洲的發展已經遠遠超過了大明。

陳新對劉民有道:“那就辦個班就是,不過先告訴你,這個王徵能呆多久很難說,你得快些把人調來,最好能培養一批老師出來,以後好教其他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