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取所需

固安城北門下一片淒厲的哭聲,兩百多名漢人百姓被用繩子串著,驅趕到城壕外側,一群後金甲兵躲在他們身後,押著其他百多名百姓收拾地上赤裸的建奴無頭屍體,城上的盧傳宗對著下面的建奴破口大罵。

多爾袞在兩百步外,身後是數百名陣列嚴整的巴牙喇,正一臉沉靜的看著北門城樓上那個模糊的明軍將領。

他就是皇太極口中的墨爾根代青,是聰明的意思,這個封號也是以後那個睿親王睿字的來源,多爾袞今年才十七歲,是奴爾哈赤的十四子,去年剛剛取代阿濟格成為正白旗旗主(注1),與他同在一旗的胞兄阿濟格仍然獨領其中十五個牛錄,阿濟格失去旗主位置,不但不去怨恨皇太極,反而把憤怒都集中到自己這個弟弟身上,連帶著對鑲白旗的小弟弟多鐸也有意見。

後金的習俗便是喜愛幼子,加上奴爾哈赤寵愛阿巴亥,連帶著對阿巴亥這三個兒子也十分喜愛,原來奴兒哈赤的兩黃旗六十個牛錄,分給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各十五個,他自己留了十五個,到他病重之時,又把剩下十五個給了多鐸,使得多鐸的牛錄達到三十個,而且大都是超員的強盛牛錄,要說他們三個直接掌握的力量比皇太極還強。

奴爾哈赤本意是這三個孩子力量強,可以護住阿巴亥,豈知反而被其他六個掌旗貝勒顧忌,奴兒哈赤一死就逼著阿巴亥殉葬,斷了三人的聯系紐帶,那時候多爾袞才十五歲,多鐸十三,阿濟格又是個沒有城府的人,生生看著其他幾人逼死了他們的親生母親,然後三人之間也多了許多隔閡,其他幾個貝勒這才放心。

多爾袞目睹親生母親殉葬,心理上快速成熟,阿濟格雖是大哥,但脾氣粗暴,只喜歡打仗,對於權術一竅不通,開會做事都沒個正形,多爾袞便不把希望寄托在這個阿濟格身上,平日只是小心翼翼,對皇太極言聽計從,又故意與阿濟格鬧出矛盾,使得各旗旗主都對他十分放心。在天聰二年的議政大會上取代阿濟格成為正白旗旗主,雖然他知道這是皇太極進一步制造他們三兄弟間的矛盾,還是接受下來,但阿濟格並不理解,從此對他頗有怨恨,旗中事務基本是各行其是。

他吸口氣,回到眼前的現實中,這次他十分理解皇太極的心思,只是要來尋個面子,利用騎兵優勢逼迫這股明軍不敢出城,每牛錄抽調了四人,回去後通過這四人之口告訴其他人,這股明軍也不敢直面後金兵鋒,前次失利不過是烏納格的指揮失誤。所以他這次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會攻擊城池,只以示威為主。

他身邊一個帶路的蒙古左翼甲喇額真指著一處城墻對他道:“十四貝勒,前次殘破的城墻已經被他們修好,又澆了水加固,才隔幾天,墻頭民壯也多了,這股明軍真是狡猾得緊。”

多爾袞細細看去,城墻上人頭密集,既有鐵甲兵也有火銃兵,還有一些手執刀槍的民勇,隔一段就有草廠、撞杆和夜叉拍,但看得出他們也是倉促,夜叉拍上連鐵尖都很少,基本就是一根圓木。

看來這幾天時間他們已經動員起了不少民勇,加上那支奇怪的明軍,確實不好打,這城打下來至少得死幾千人,各旗也不會同意。

他看向身邊那個甲喇額真道:“你們被人家殺了幾百人,連他們是哪裏來的明軍都不知道?”

那甲喇額真小心的點點頭,他們確實到最後都沒搞清楚到底是哪裏來的,那中軍也只有一個陳字的六尺紅旗,多爾袞不屑的道:“不認識漢字?那門樓上紅旗明明寫著文登營哨官。”

甲喇額真呐呐的應了兩句,他確實不認識,但上次那個漢人書房秀才明明說只寫了一個陳字。

多爾袞不再理他,城下的屍身已經都搬到兩百步外,那裏已經堆了很多柴火,馬上要焚化,建州的習俗就是火化,即便是在遼東死了,也是如此處理。(注2)

他對身後一名白甲兵吩咐道:“把那些尼堪拉到城下,全部把衣服脫光,一個一個砍頭。”

那白甲問道:“主子,搬屍身的是否一並斬殺?”

“全部。”

那名白甲兵領命而去,後金甲兵將那些搬屍體的人趕到城墻外一百多步,幾個面目猙獰的甲兵拖出一個漢人男子,是個斯斯文文的生員模樣,他大概也猜到了要做什麽,嚎啕大哭起來,一個甲兵用生硬的漢語讓他把衣服脫光,他一邊哭一邊脫,眼睛惶恐的在幾個甲兵身上看來看去,後面的另外一些甲兵則喝令其他明人全部脫光衣服,一個女人動作稍遲,便被一刀砍斷手臂,在血泊中慘叫著。

那些百姓已經嚇得驚慌失措,人群中哭聲震天,甲兵又連砍幾人,其他人顧不得羞恥,趕快脫光衣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後金兵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在一些女人身上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