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理由

“國斌、劉破軍、李東華,你們都是遼東來的,若是後金要從薊鎮破口,大概會在何時?”

陳新的公事房內,宋聞賢、代正剛、盧傳宗和剛才的幾人都在,在陳新掛起的簡略地圖前站著。

三個遼東來的一聽陳新說後金要從薊鎮破口,雙眼發光,李東華激動之下踏前一步,正要說話,才想起朱國斌是主官,級別比他高得多,趕緊又退回去。

陳新笑道:“出來了就先說。”

李東華看看朱國斌,朱國斌也微笑點頭,他才說道:“大人,如果建奴真的要來,該是九月底,遼東不種冬麥,收完秋麥便只有鋤地施肥,九月就能忙完。”

盧傳宗對遼東的事情不清楚,他反正對韃子也好土匪也好,都沒啥怕的,大大咧咧問道:“韃子會不會七八月就來了。”

朱國斌搖頭道:“這些日子東江的人過來,我們也收集了一些後金的情報,他們勞力不足,又年年幹旱,很多漢人都餓死,今年糧價也是每石十兩銀子以上,建奴如果要大規模出動,必然要帶很多包衣,這樣他們農忙的人手就不足,所以我也認為他們如果要來,應該在農忙完之後。”

陳新看著文登與京師之間的漫長線路,頭痛該如何把軍隊運送如此之遠。後金到來的時間,他記得也是年底,如果後金九月底十月初出發,大概在十月底就能開始叩關,十一月間到京師城下,與他了解的時間大致相當。

代正剛稍稍質疑了一下,“大人,如果從薊鎮入口,路程遙遠,如此多的人馬行動,蒙古那邊無甚關隘,一馬平川,總有人能出來報信,關寧軍只要稍稍派些探馬,一定會收到消息。他就不怕被我大明圍在口內?”

李東華道:“以前建奴出門,我們東江就去遼東出擊,轉上一圈,搶了東西就走,建奴也把我們無法,建奴如果要去搶,怕是也差不多這樣。”

劉破軍指著地圖上三岔以北的大片地方,“如果他們走遼河套,那裏地廣人稀,倒更容易隱藏。關寧軍連河東都不去,更別說遼河套了,有可能被蒙在鼓裏。上次匯總的消息說喀喇沁今年也大旱,越發靠向建奴,薊鎮口外的束不的四月在寧遠賣糧時,裏面混有四百多建奴的人,這事被一個京官發現,寧遠附近很多縉紳都知道,他們皆在傳言束不的是為建奴買糧。”

劉破軍現在擔任著參謀的差事,但陳新並未明確他是個什麽參謀,反正是啥事都要做。

代正剛破口罵道:“那還不趕快停下,你娘的七八萬關寧軍,任由四百多建奴在眼皮底下買東西。要不然大人帶咱們去幹了他們。”

陳新搖手道:“我不能擅入關寧的信地,再說了,老子也沒拿遼餉,拿銀子的人都沒管,我管他個屁。這事不用再說,大家來看看後金可能入寇的線路。”他雖然知道後金要走遵化,但他還是想讓這些人多思考一下,再從中發現一些人才。

劉破軍道:“大人說建奴從薊鎮破口,屬下覺得極有可能從密雲懷柔的邊墻附近,就是古北口一線或墻子嶺附近,那裏到京師最近,破邊墻之後,兩日即可到京師城下。”

朱國斌想想道:“我認為冷口到喜峰口更可能,古北靠近察哈爾,雖然虎墩兔從來沒贏過,但建奴不會自己跑去容易受兩面攻擊的地方。”陳新贊許的點點頭。

盧傳宗奇怪道:“他們走那麽遠,不怕關寧軍去抄他老巢?好歹關寧軍也好幾萬人,對了,建奴到底有多少兵?”

陳新也看著劉破軍等幾個遼東來的幾人,他們收集過幾次,但每次數量都不同,東江人來了之後,又重新收集了一次情報。

劉破軍翻了手上的本子說:“這次東江的人來了之後,我們挨著問了,分地區把敵軍查實一邊,大概牛錄二百四十左右,每牛錄人數不等,有些叫半牛錄,最少的半牛錄只有十多戶人,丁幾十口,正常牛錄平均披甲大概一百人。此外還有蒙古左右翼和一些投靠的蒙古部落。”

盧傳宗眼睛睜得老大:“也就是說有鎧甲、能打仗的只有兩萬多?”

李東華道:“不是,他們的披甲是一種身份的叫法,牛錄裏面其他人也可能有甲,是能出兵的,跟咱們衛所的軍戶差不多,也叫作余丁,既有十多歲的,也有五十多的,建奴出征時有些余丁就自發的跟著去搶東西,所以他們出征時,就象……”李東華舉起雙手,比劃了幾下,沒想出來怎麽形容。

陳新笑著補充道:“就象街坊鄰居結夥去打劫另外的一條街。”

李東華難得笑了一下,“正是。”

陳新心中鄙視了一下建奴,果然是有組織的馬匪。盧傳宗哈哈笑道:“大人說的有意思,聽起來也沒啥大不了。”

遼東來的幾人同時搖頭,朱國斌道:“盧兄有所不知,這些建奴原本大多在深山老林裏面當獵人,條件惡劣,再加遼東的苦寒,使得這些人十分堅韌,每日吃少許東西亦能堅持作戰,且老奴兇殘成性,軍律十分嚴格,打起仗來確實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