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一十八章 巡政(一)

從三月中旬到四月下旬,樞密院所出的政令多達二十余項,涉及到田畝、丁戶、兵役、工坊、礦權、郵傳等諸多領域。

田畝、丁戶以及礦權將以頒發許可狀的形式允私人冶之,對傳統勢力的利益沖擊極大。但十數年來持續未斷的戰事,使傳統勢力飽受摧殘,使他們根本沒有能力站出來抵制新政,更不要說反抗。

江寧的局面大體穩定,國公府之下形成公府會議、軍事參謀部、樞密院三院分掌議權、軍權及政權的格局。到這時候,高宗庭等人才意識到,林縛真正的意圖是設立公府會議。

公府會議置於軍事參謀部、樞密院之上,但置於國公府之下,如有必要,林縛可以關閉公府會議,或者另選參議事組成新的公府會議。

林縛不在江寧期間,軍事參謀部、樞密院都要向公府會議負責,實際上就是代林縛“監國”,執掌國公府大權,使得立世子的事情就變得不再那麽急迫……

五月初,旌旗、甲兵相簇的大股騎隊,身著禁營軍的衣甲,保護十數輛車馬,從居巢城而出,沿巢湖東畔北行。

這是林縛四月下旬出江寧巡政、視軍的隊伍,前日從弋江渡江到居巢,在居巢召集陳華文等廬州軍政官員,一直到今日才離開廬州北上去壽州。

雖說戰爭的威脅降到最低,但廬州依舊是江寧外圍最重要的屏障,又是千裏淮西的戰略及軍政重心所在,當然,林縛巡政首站選擇廬州,是有另一層意圖的。

林縛將送行的知廬州府事陳華文召到車上來,說道:“華文戀戀不舍,那就再送我一程吧……”

寬闊的馬車裏,還有這次隨林縛出京巡政的高宗廷、王成服、孫尚望三人。

“主公有事示下?”陳華文登上馬車,與孫尚望擠坐在一起,問道。

“有一樁事,我本想從徐州回來後再議,不過提前說一下,讓你在廬州先做些準備。”林縛說道:“江淮總督府裁撤後,江東郡諸府就歸中樞直領。江東郡本身就是魚米之鄉,富甲天下,新政又主要集中在江東郡,我叫孫尚望估算了一下,此時中樞歲入,差不多有八成都來自於江東郡境內。隨著新政深入,這個比例短時間內很難降下來。這個乍看上去是好事,但實際不是好事,很容易使浙閩鄂湘等郡邊緣化……”

陳華文點點頭,此時中樞歲入主要來自於江東郡,而江東郡諸府又受樞密院直領,會導致以後調入的中樞官員大比例的向江東郡傾斜,使得以後的樞密院成為江東郡之樞密院。一方面會使樞密院權力過度膨脹,第二方面會使浙閩鄂湘等郡給邊緣化,絕非好事。

林縛繼續說道:“我想將壽、濠、信陽、東陽及廬州五府以及江南岸的弋江、池州兩府諸縣單獨劃出來(也是大體按照後世的安徽省),新置一個宣撫使司,崇州五縣及江寧府設兩個直隸府,余下的江東郡部分再設置一個宣撫使司……這只是我一個想法,你們先小範圍內討論一下,要是可行,就交由公府會議議決!”

江東郡諸府受樞密院直轄,樞密院就幾乎直接控制全國近八成的財力,有林縛在,樞密院自然翻不了天,但實際上並不是好的權力結構。林縛是要將江東郡諸府從樞密院獨立出來,再分拆成四大塊,以達跟江西、兩浙及閩東、兩湘等郡平衡的目的。

“此外,下一步我打算將明州府、泉州府、夷州府,從兩浙、閩東宣撫司單獨劃出來,歸樞密院直轄。”林縛說道:“一方面是方便樞密院直接使新政在這三府深化下去,另一方面一旦新政深入的實行下去,明州、泉州以及夷州的財稅規模將遠超普通府縣,就需要樞密院直接掌握……”

此時中樞合並戶部及樞密院的歲入,計有一千六百萬銀元來自於江東郡,其中崇州五縣貢獻將近四成,逾六百萬銀元。而以往兩湘繳歸中樞的稅賦及漕糧總計都不過三百萬兩銀,江東郡作為元越傳統的財賦重地,繳歸中樞的稅賦及漕糧最高年度總計都不超過六百萬兩銀,以此可見新政的威力。

新政要深入地執行下去,明州、泉州以及夷州府的稅入都將大幅提高,將能很輕易的超過傳統郡司的財稅水平。要是將三府還劃歸兩浙、閩東郡司管轄,就會導致兩浙、閩東郡司的財權過大。

林縛要實行的新政,不僅涉及到中樞權力分配,還要進一步的調整權力在中樞與地方郡司之間的分配。不把江東郡從樞密院拆出來,拆開四塊,就很容易使權力過度集中於個別人手裏,同時也要削弱地方割據獨立的可能……

在淮西的基礎上再合並弋江、池州兩府新置一個宣撫使司,陳華文自然是宣撫使的當然人選,所以林縛也是將這個問題先跟他談,讓他做些準備去推動這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