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一百零二章 西行

劉庭州自壽州南下,經廬州欲見曹子昂,然而廬州知府陳華文告訴劉庭州,說曹子昂已叫林縛召去蘄春。劉庭州也不在廬州耽擱,馬不停蹄經廬江、宜城、樅陽、黃梅等城,趕到蘄春。

劉庭州趕到蘄春時,林縛已隨軍去了黃州,他在蘄春只見到留在蘄春督轄池州軍作戰的嶽冷秋。

嶽冷秋與林縛形成兵分兩路,進擊敵鄂東防線的決議,從蘄春往西北進擊叛將陳韓三所部,成為池州軍的責任。

蘄春目前已經成為池州軍進擊鳳山的大營,嶽冷秋親自在蘄春城裏坐鎮,鄧愈暫時也在蘄春城裏,嶽峙則率八千兵馬,已經越過蘄水河進入洗馬、策山等地,兵鋒已經滲透進浠水河東岸,圍著浠水河,與陳韓三在外圍的兵馬糾纏逐殺,爭奪對浠水河上遊地區的控制權。

就算陳韓三退守鳳山、白蓮河,也斷不可能輕易放棄對外圍浠水上遊,特別是西岸區域的控制。若是能有效限制池州軍主力大規模進入浠水西岸,就能避免鳳山、白蓮河兩寨受到直接的攻擊。哪怕是拖延時機,對外圍區域的爭奪也是必要的。

很顯然,從浠水河西岸的上遊方向,道路給破壞,溪河之上也無橋梁,先遣兵馬不能迅速進入,將敵將從這一區域驅逐出去。不能迅速鋪橋造路,主力兵馬是難以上來,直接圍打敵寨。

“崇國公在荊襄與燕虜決戰的決心有多強?”站上蘄春城頭,劉庭州見左右除了鄧愈,沒有其他無關人等,壓著聲音問嶽冷秋。

雖說在南陽一事上,嶽冷秋判斷有失誤之處,但這回池州軍涉身其中,劉庭州仍然願意聽一聽嶽冷秋的判斷。

“樅陽大敗後,池州軍雖說進入鄂東與叛將陳韓三對峙,但不過是在黃梅、樅陽休補元氣,因黃梅與江州隔江相依,也不畏陳韓三與奢家敢來夾擊。”嶽冷秋說道:“雖得休養,但也只有三個月的時候,僅夠將卒養傷罷了。庭州,你看看蘄春周圍的寨橋塢船,是池州軍此時所能為?”

蘄春距江岸尚遠,離江灘有二十余裏,但臨蘄水河而築,城東又是皖山(淮山南脈)西南麓的丘山長嶺。雖說在陳韓三退出時,縱火燒毀蘄春城,但要從蘄春進擊鳳山,沒有一個更適合的地方作為東線兵馬的後方大營。眼下,在清除蘄水河道裏沉船、木樁等的障礙物後,揚子江裏的舟船,就直接能駛入蘄水河水道。

就在蘄春西城外的內河碼頭上,劉庭州與嶽冷秋站在城頭肉眼就能看見,有數十艘揚子江上常見的倉船就停在那裏,上千勞工在那裏奔忙不歇的將物資從船上搬卸下來。

劉庭州不清楚鄧愈、嶽峙率部進入洗馬、策山等地的具體情況,但是在眼前,除了數百匠工在蘄春城頭修補殘城外,在蘄水河的西岸,在驊山、鷂鷹嶺兩處要沖之地,能看到兩處營壘已經峙立在林山之間,與蘄春城共同控制蘄水河下遊,在內河碼頭的上遊雖兩裏許,有四座棧橋橫跨蘄水之上,溝通兩岸。在蘄水河對岸,有幾處簡易棚地有煙柱騰空,再看近岸的河灘上,堆著黑黢黢的煤石,看情況河對岸似乎在燒窯制磚。

“河對崖所築是磚城?”劉庭州問道。

“先修柵營,再補磚墻……”嶽冷秋說道。

劉庭州與嶽冷秋一樣,對兵事也十分的熟悉。伐木為柵,依山川之險造一座柵營,只需要三五天的時間,燒磚築墻,則是大工程,也不是倉促能成,但堅固程度遠非柵營能比。

在樅陽大敗之後,林縛雖然沒有裁掉池州軍,但撥給池州軍的錢糧,銳減到每年六十萬兩。嶽冷秋的話說得很明白,以池州軍從戶部直接撥得的錢糧,在樅陽慘敗之後,休養生息還不夠,根本沒有能力在鄧愈、嶽峙率前部兵馬越過蘄水河進逼鳳山一線的同時,在蘄春這麽大規模的修築防禦體系。

攻守之道,攻中藏守,守中夾攻。不管鄧愈、嶽峙在前陣打得如何,大營的防禦一定要紮實、穩健,這樣,鄧愈、嶽峙等先部兵馬即使受挫,還能迅速退下來休整,等收拾之後再繼續往鳳山方向進擊,而不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次進攻上。

樅陽之敗,受奢文莊所誘,嶽冷秋遣子嶽篤明率軍進擊黃龍嶺過於草率,自然是主要的原因,但是小倉山營寨過於單薄,嶽篤明在野戰給擊潰之後,嶽冷秋不能依小倉山營壘而守,則是傷亡難以控制的主要原因。倘若當時嶽篤明在進擊黃龍嶺時潰敗,而嶽冷秋能守住小倉山,至少能保證大部份的潰兵不會給陳韓三與奢家聯合掩殺。

眼下打敵軍的鄂東防線,也是這個道理。

未勝而先慮敗,這是將帥領兵最基本的要求。不管敵軍此時在鄂東防線上的兵馬有多弱,無論是池州軍還是精銳為天下先的淮東軍,沒開打之前,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說能一鼓作氣的攻下漢津、黃陂、鐵山門及鳳山等地,打開敵軍在鄂東的側翼缺口。那在進攻的同時,就必須要考慮如何去應對進攻不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