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逐鹿 第三十一章 說服(第2/3頁)

張苟這話血淋淋的刺耳,馬蘭頭陰沉著臉,在淮陽城裏已經有易子而食的慘劇發生,他騙不了自己,聽著張苟這話,臉上仿佛給狠狠地扇了一記!

“你們打算往哪裏去?”張苟繼續問道:“西邊是陳芝虎,北面是陳韓三,東北面是梁成沖,東面是肖魁安,東南面是陶春,難不成你們還要強渡淮河,打進淮東不成?”

“笑話,我等擁十萬虎狼之師,天下之大,何處去不了?爾等便是布下天羅地網,我也有信心扯個稀巴爛。”馬蘭頭厲眼盯著張苟看,說道:“淮東軍要打,自管領兵來打就是,誰怕就不是娘生的。搞這些廢事,讓人瞧輕了你們!”

“我倒想問一聲,諸多流帥,有幾人願意隨著紅襖女跟馬帥你拼著魚死網破?”張苟不理會馬蘭頭聲色俱厲,說道:“據我所說,要不是陳芝虎在西邊屠刀下不留活口,想求一條活路的可不止一家兩家!”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管得了那麽多的事!再說那些軟蛋沒用的貨色,哪裏都不缺。”馬蘭頭氣恨的走回到書案後,手撐著案台子,虎視眈眈的盯著張苟,說道:“淮東要想招攬這種貨色,我絕不攔著!”

北線的軍務由曹子昂總攬,作為暗中支借米糧給流民軍的詳細計劃,也是由曹子昂具體確定,作為交換的條件,對流民軍的種種限制自然不會像林縛最初吩咐的那麽簡單。

張苟與李衛過來,首先要試探流民軍的底線在哪裏,也更希望淮泗一線的流民軍能消除雜亂無章的現象——眼下退到淮泗一線的流民軍有十數萬兵馬,雖以劉妙貞、馬蘭頭領袖的紅襖軍為首,但其他山頭有十數家,各率數千到萬余兵馬不等,雜混在一處。一方面不容易在淮泗地區穩定下來,誰曉得何時突然有一家渠帥擅自主張,帶著人馬就鉆空隙流寇他處去,另一方面顯然也極不方便淮東掌握這邊的形勢。

聽馬蘭頭似乎不介意淮東招降其他流帥,張苟與李衛對望了一眼,便知道馬蘭頭心裏的堅持實在有限得很,要是紅襖女也是這個心思,倒可以攤開來談。

“我與李大人想見大小姐……”張苟說道。

“我不攔你見那些軟蛋貨,誰他娘的愛走誰走,但是大小姐,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安帥死於陳韓三之死不假,但陷阱是誰所布,你我心裏都清楚,別人能投淮東,我與大小姐絕不可能……”馬蘭頭斬釘截鐵地說道。

睢寧、宿豫是什麽狀況,馬蘭頭心裏也清楚。

孫壯讓出兩城,也僅僅是讓他們緩一口氣,能得十天八天的休整頂天了。他們從西邊沖不破陳芝虎的封鎖,更不指望突破淮東軍的防線往南去,北面是陳韓三與梁家的兵馬,又是容易突破的?東面即便攻破一城兩城,又什麽何益?再往東是大海。

難道真的要舂人肉而食?

困守淮陽時,馬蘭頭與劉妙貞就沒有攔著其他人出去投降,所以這會兒也不會阻攔其他人去投淮東。至於淮東的心思是不是跟陳芝虎以及嶽冷秋一樣歹毒,大家也只能自求多福!至於孫壯是不是已經死心投了淮東,馬蘭頭也不會怨他。孫壯對他們已經做得太多了,即便來日戰場相見,孫壯也不虧欠他們半分……

“若是淮東每月借四萬石米糧給你們,大小姐與馬帥也絕不答應?”張苟問道。

馬蘭頭詫然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怔了半晌,才慍怒地說道:“吞天狗,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以為我等到山窮水盡之處,就任你戲弄不成?”

李衛這時候才沉著聲音,說道:“我二人辛苦過來,就是為戲弄你不成?要不是念及數十萬饑民朝不保夕,要不是念及再不施手相援,淮泗大地必將再度生靈塗炭,誰願意冒兇險走這一遭?”

“聽說你家主子要做淮東王,怕是沒安好心!”馬蘭頭心裏震憾不減,倒也不想弱了聲勢,他對張苟反唇相譏道。

“你自己站到城頭看到,城裏城外,街上道旁的饑民,一個個的,還剩下幾口氣活著?淮東辛苦每月擠出四萬石米糧來,你說淮東有野心,你摸著胸口說說,這些連走路力氣都沒有的饑民,值得淮東將野心寄在他們身上嗎?”張苟反問道。

每月四萬石米糧,一年就是四十八萬石。

陳芝虎是殺人瘋魔,但是有人投南面的陶春,甚至有人走到絕路沒了羞恥,要去跟徐州的陳韓三勾搭,都沒有給理會。為何?誰手裏都沒有這麽多的米糧,就算有,誰也不會用這些米糧去養叫這些化子軍。

流民軍貌似有十萬兵馬,但陳芝虎在西邊只有一萬精銳,一萬雜兵當頭封住,他們就完全通不過去!

一年四十八萬石米糧,多了不好說,養兩三萬精銳是綽綽有余。馬蘭頭看不到林縛的眼光深遠在哪裏,給張苟反駁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