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濤海怒 第二十七章 僧院屠戮

慈海臨死之時也沒有想透自己因哪般而死,失去生機的身子委頓癱倒在血泊裏,佛門袈裟也給鮮血染紅。

圍觀的信眾起初還圍聚著嘩鬧,給僧眾鼓動起來要制止江東左軍強闖山門,更有甚者還撿磚石擲來,待林縛一言不和就動手殺了佛門高僧慈海後,這些信眾便給震住。待山門前的甲卒抽出刀兵,他們就一哄而散,不敢再聚前嘩鬧生事,怕惹禍上身。

寺院裏的僧人原以為江東左軍再猖獗暴戾,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刀殺出家人,便數十人在山門前盤膝而坐,要以血肉之軀阻止江東左軍強闖山門。哪裏能想到眨眼間住持就給林縛一刀刺死,山門前近六百甲卒抽出刀兵來作勢就要強攻山門。

山門前的僧眾措手不及,無所適從——有些僧人聞聲俯首就擒,有些僧人性子暴烈,要沖過來給住持報仇,敖滄海當然是毫不留情的命令甲卒拿刀兵殺之,其他僧人看到江東左軍圖窮匕見,濫殺僧眾,給嚇破膽,爬起來慌不擇路的就往山門裏逃——敖滄海則率甲卒緊跟著強攻進去。

江東左軍聚集山門前鬧事,要強闖山門借寺院駐營,自以為沒有露出半點破綻的慈海也沒有想別的,還以為江東左軍只是借這個機會想敲詐寺裏的錢財——除了鼓動信眾與僧眾一起嘩鬧阻止江東左軍強闖山門外,慈海在紫瑯山北麓山門內還暗藏了一百四五十名僧兵防止事勢不受控制。

藏在山門內的一百多僧兵也斷斷沒有想到住持慈海在幾句話的工夫裏就給林縛一刀刺殺。這個變故是如此的突然,毫無征兆,直到敖滄海率江東左軍第一營甲卒強闖進山門之後,他們才想到要沖出來抵抗。

慈海沒有想到林縛如此布置意在屠寺,他雖在山門後暗藏僧兵以防萬一,但也怕露了馬腳難以收拾,只讓僧兵隨身攜帶戒刀,佛棍。不要說穿鎧甲了,連重兵器都沒有幾樣——這百余僧兵雖是暗藏精銳,兵甲不利,又以少抵多,豈是如狼似虎江東左軍第一營精銳甲卒的敵手?

山門猝然接戰,陌刀手、刺槍手、刀盾手從山門進擊,弓弩手爬上院墻射殺,仿佛就是眨眼間的工夫,就將湧出來百余僧兵殺潰,使他們倉促往寺院裏退散。

普通僧眾裏也許有給蒙在鼓裏的無辜者,斷沒有冤枉僧兵的道理,也根本不能給僧兵反應的時間,第一營甲卒進入山門後立時分作三隊,由哨將統領,分別殺向山頂禪院及瀕江的南山門……

“好一個佛門清靜之地!”林縛看著山門內的僧兵給殺潰,冷聲譏笑道。瞅了吳梅久一眼,才翻身下馬來,將腰間佩刀解下,拿在手裏,不顧倒伏在腳下慈海和尚的屍體,站在山門前的空場裏督戰,隨他從崇州城返回的百余護衛散開警戒。

這邊動手後,按照部署,寧則臣率第四營武卒從紫瑯山東麓破開廣教寺在山腳下來的院墻,從東麓石徑登山直取山頂禪院,趙青山率第五營武卒封鎖紫瑯山西北麓,曹子昂率第三營武卒乘船從江面封鎖紫瑯南面,並監視軍山水寨寧海鎮水營的動靜,確保全殲暗藏廣教寺裏的僧寇。

吳梅久臉色蒼白,他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大越歷十二朝而至崇觀帝,倒有四帝信奉佛教,使得佛教在中原長盛不衰。

僧院有免丁稅田賦的特權,自然地方上就有人將田地,人身寄到僧院名義,逃避丁稅,田賦,僧院自身也從中享受大量的好處。久而久之,僧院也占有大量的田產,緇衣戶(僧,尼)數量也越來越龐大,收租放貸,收押典當的營生也幹,與地方鄉豪世族實際上沒有什麽兩樣,形成不容小視的僧院勢力。

僧院養僧兵本就是常態,民不舉官不究,就跟鄉豪世族養家丁武夫守家護院一個道理,總不能按一個通匪謀逆的罪名。

看著山門前的僧眾喊爹喊娘的逃散,山門後的僧兵給無情的屠殺,不要說吳梅久,還不知道內情的李書堂、李書義也是目瞪口舌,完全不知道林縛是為哪般,讓江東左軍大開殺戒——今日江東左軍在紫瑯山東麓河口子登陸完全是為這場殺戮而來。

“佛門是清靜之地,今日之事怕是不好收拾吧?”李書義猶豫了片刻,附耳跟林縛小聲說道。

“你說要如何收拾?”林縛看了李書義一眼,問道。

“要是找不到通匪的罪證怎麽辦?”李書義小聲問,“大人事先有沒有做準備?”

林縛嘴角淺笑,見吳梅久豎起耳朵想聽這邊的談話,說道:“東海寇侵崇州,四千寇散於紫瑯山南江面,你們當真以為東海寇是虔誠的信眾,才沒有動廣教寺一根毫發?”

吳梅久心神一凜,這麽說廣教寺確實有通匪的嫌疑,但是也難說,海寇行船於海上,還真有些人很忌諱瀆神之事,他心虛地問道:“要是找不到罪證,怎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