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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師乍聽此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而從燕青細細的言談中,漸次明了了這件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後,一種頗具有些崇高意味的責任感和義務感,就逐漸地由她的心頭升起來。這是一樁關乎梁山泊義軍也是關乎朝廷社稷的大事,若能通過自己的手促成招安,免除蒼生塗炭、黎民血火之災,於國於民皆利莫大焉。更何況,此事是燕青奉命承辦,事情的成敗與燕青的前途大有關聯,自己更是義不容辭,斷無推托之理。

因此,師師稍作沉吟,即明確地表示,梁山好漢的義舉,我李師師早有耳聞。其起事造反,蓋因貪官汙吏所逼,實乃出於無奈也。今其既有歸順朝廷之意,乃是強國安民的好事。唯民安方可國泰,這個道理我李師師省得,願意為此盡綿薄之力。皇上近日就要過來,我一定勸說皇上盡快地安排與山寨的頭領會晤,早日落實招安大計。

燕青見師師答應得爽快,非常高興,起身再拜道,姐姐身居繡闈而心系天下,深明大義,小乙不勝欽佩、感激。小乙即去稟報我山寨宋江總頭領,靜候姐姐的佳音。

師師見燕青有就走之意,不禁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卻是急的什麽,難道公事說完,我這裏你便坐不得了?你與我就沒有別的話好說了嗎?燕青尷尬地一笑道,非也非也,小乙在姐姐這裏,便是連坐上七天七夜也坐不夠。只怕時辰久了,與姐姐有所不便。師師道,再稍坐片刻也無妨嘛。你和你家盧大員外怎的好端端便上了梁山,我還想聽你說說呢。

燕青道,說起這事,亦是情勢所迫,哪個好端端的想去造反。遂又在椅子上坐下,正要將他與盧俊義上山的來龍去脈講與師師聽,卻聞腳步聲急促,門簾一掀,蕙兒匆忙走進道,姐姐,快,皇上來了,燕公子他又出不去了。

燕青與師師一聽,雖不免一愣,但因有了上次匿於內室梁上的經驗,並不太緊張。師師看著燕青,帶些歉意地道,恁地是這般巧,偏生你來皇上也來。小乙兄弟少不得要再做一回梁上君子了。

燕青思忖著,說道,小乙做做梁上君子,倒是方便得很。不過既與皇上不期而遇了,小乙何妨就此見見皇上。姐姐意下如何?

李師師立即明白了,燕青欲趁此機會,親自察探一下皇上的態度。

她很是佩服燕青的這種膽魄。以師師對趙佶性格的了解,她感到燕青這樣與趙佶坦誠相見雖嫌突兀,但或許對梁山泊與皇上的溝通更有益處。這時候沒有更多的時間猶豫權衡,李師師本亦是個有膽有識、敢作敢當的女子,她略一考慮就果斷地首肯了燕青的主張。與燕青緊急商議了幾句之後,師師與蕙兒便趕緊出門去迎駕。

徽宗趙佶一行人這時已行至廊前。看到師師、蕙兒迎出,趙佶讓張迪和隨行侍衛止步。張迪和侍衛對趙佶到此後的護衛工作已經諳熟,便各自向既定的守候位置待著去了。

師師帶著蕙兒來到趙佶面前。因趙佶常來常往,早下旨免了她們那煩瑣的跪拜禮節。蕙兒隨師師向皇上行了萬福,先自告退去準備茶果。趙佶便執了師師的纖手,邊向房中走著邊說道,朕本想昨夜便來看你,又被宮裏一些瑣事纏住。你是不是等得急了?不曾埋怨朕吧?

師師款款笑道,皇上於日理萬機之中還惦記著賤妾,賤妾已是感激不盡,豈敢再有抱怨呢?趙佶道,這麽說,朕來與不來,師師姑娘都是無所謂的了?師師嬌嗔道,皇上凈會抓人家的話柄,人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趙佶就樂得哈哈大笑。

一路說笑著,挑簾邁進房門,卻見有一條濃眉俊目、英姿勃勃的年輕漢子,器宇軒昂,迎門而立。

趙佶大感意外地一怔。正待發問,那年輕漢子已向他納首施禮道,草民燕青,不期在此遭遇聖駕,乞恕冒犯龍威之罪。

趙佶莫名其妙地打量一下燕青,回頭問師師,這個燕青是何人?如何在你房中?

師師忙按照與燕青商議好的說法,笑盈盈地對趙佶解釋道,賤妾還沒得空給皇上說呢,這燕青又喚作燕小乙,是賤妾的一個表弟。他趁過年的工夫進京來看我,順便托賤妾辦點事。正巧就趕上皇上來了,卻不是有意冒犯聖駕。

趙佶與李師師已交往經年,對師師的家境身世不說了若指掌,也是基本清楚的。以前從未聽師師提起過燕青,現在驀地冒出來這麽一個表弟,他心裏不能不掠過一絲疑惑。不過這疑惑也只是一閃而過。或許這燕青是師師的遠房親戚,因平日裏來往稀疏而未曾被師師提及,也是有的。所以趙佶也沒往更多處想,大度地擺了一下手道,既是師師姑娘的親屬,朕恕你無罪。

燕青從容地向趙佶躬身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