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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門是進不得的。由正門進去,必會被李姥姥阻住,容不得他去見李師師。燕青便轉到了坊院的那扇後門處。

上一次燕青跟隨蕙兒從這裏出入過,情況已經熟悉。燕青推了推那扇小門,門在裏面插著。燕青不耐煩去撥弄那門閂,看看兩旁無有人蹤,便縱身上墻翻進了院子。

鎮安坊裏面此刻比較清靜,市民們大都觀燈去了,到這裏來的客人不多。坊裏的護院雜役丫鬟,亦有不少乘機告假玩耍去了。所以燕青潛入院子裏後,一個人影也沒碰上。

後院的路徑燕青亦比較熟悉,他順著花蔭幽徑行到師師房前,正要由窗欞處窺視裏面的狀況,卻聽得門簾響動,走出一個人來。

燕青看那身形,辨出是蕙兒,便悄悄地跟過去,輕喚了她一聲。

蕙兒忽聽有人在暗裏叫她,嚇了一跳,手上端著的那只煲湯的瓦罐差點掉在地下。燕青忙道,蕙兒姑娘別怕,我是燕青燕小乙。蕙兒定睛一看,驚喜地道,哎喲,可嚇死我了,你是打哪裏冒出來的?

燕青道,從後墻進來的,特來拜訪師師姐姐,怕被那李姥姥擋了,只好出此下策。蕙兒道,真是難為你這一片苦心。但讓李姥姥知道了,卻有說不盡的麻煩。燕青道,我知道。我只小坐片刻,與師師姐姐說點事情便走。蕙兒嘆道,燕公子,你與我師師姐,根本是有緣無分的,還有什麽話好說。燕青道,此話休提,我此番不是為個人的事情而來,實是另有要事,要與師師姐姐商量。

蕙兒見他一臉鄭重,料其乃無事不登三寶殿,遂對燕青道,恰好師師姐正獨自在房裏,你隨我來吧。

本來這幾日師師也想出去觀燈遊玩,卻聞張迪遣人傳話,說皇上可能隨時要來,讓師師在坊裏候著,師師便未敢擅自外出。等了兩夜,趙佶沒來,師師頗覺乏悶。這時她正在研究一款棋譜打發時光,聽見蕙兒在房外似與人細語了幾句又折回來了,就漫不經心地問道,蕙兒,你在同誰說話呢?

蕙兒進了房間,詭譎地對師師一擠眼睛道,是一位不速之客。

說話間,燕青已隨之挑簾而入,向著師師揖道,燕小乙不約而至,冒昧打擾,望請師師姐姐鑒諒。

李師師萬沒想到是燕青猝然出現在面前,驚訝地半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蕙兒機靈地說,你們說你們的話,我在外面望著。就將瓦罐放在一旁,退了出去。

李師師緩緩站起身來,低問道,李姥姥怎麽會讓你過來的?燕青道,我是從後墻偷偷翻進來的。正道走不通,只好走邪道,沒有辦法。

師師淡淡地苦笑一下,端詳著燕青道,又是半年多沒見面了吧,你比上次來時瘦了。燕青道,姐姐也是瘦了些。師師道,這麽長時間沒有音信,我以為你不會再來看我了。燕青道,姐姐說哪裏話,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只許姐姐忘了小乙,小乙斷不會忘了姐姐。

師師垂睫默然有頃,方覺這麽與燕青相對立著不妥,遂讓燕青坐了,斟了一盞茶送到他面前,自己與燕青隔案而坐,輕啟朱唇道,你上次就那樣走了,閃得我心裏好難受。我分明看出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的。你當時想對我說什麽話,現在能說給我聽聽嗎?

燕青嘆道,那些話,如今說來都是無用的話了,還說它做什麽。師師道,不管有用無用,我只是想聽聽。你若藏著不說,今後也不用再來了。

燕青停了停道,好吧,小乙實話實說,不瞞姐姐。上次我來時,已隨我家主公盧俊義投了梁山泊義軍。我家主公得知我思念姐姐甚熾,願出重金與我贖了姐姐。當時小乙即是專程來與姐姐商談此事。

師師聽了,心裏頓時激起了一股洶湧的浪潮,脫口怨道,既是你有這個心思,為什麽不說出來?燕青道,當時皇上與姐姐那情狀,小乙是親眼得見。小乙豈可因一己之情思而誤了姐姐的錦繡前程?便是姐姐不嫌棄小乙,小乙亦不能不為姐姐著想也。

師師悵然無語。片刻,長嘆一聲道,是我李師師有負於小乙兄弟也。

燕青忙安慰師師道,姐姐不必作如此想。今後小乙與姐姐以姐弟處之,亦足感欣慰矣。將來小乙仰仗姐姐幫襯之處,怕是少不得的呢。師師道,姐姐倒是真想為兄弟你做點什麽,借以還報這番厚意深情。但我不過是個教坊女流,恐對小乙兄弟是百無一用的。

燕青接住師師這個話頭,正色地道,姐姐此言差矣。今夜小乙到此,正是有一件極要緊的事情,欲鄭重拜托姐姐。

師師聞言,有點詫異地看看燕青道,是嗎?有何要緊事你不妨講來,但凡我李師師能辦到的,一定盡心為你辦了便是。

燕青再向師師拱手一揖道,如此小乙先替梁山泊的眾弟兄們向姐姐致謝。遂將欲通過師師與皇上取得聯系,舉行秘密談判,商定招安大計之事,對李師師盡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