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4/5頁)

林靈素裝腔作勢地連連點頭道,這便是了這便是了。吾皇乃真命天子神聖之軀,福光所至可辟百邪。有皇上庇護於李師師左右,貧道之法術難盡全效,亦不足為怪也。

劉安妃哼了一聲道,且算你之所言有點道理。那麽,我想辦法盡量令皇上少接觸李師師,你的那些法術,還能派上用場嗎?

林靈素知道劉安妃這話是回絕不得的,只能應道,尚可一試。

劉安妃道,那好吧,我這邊自會想方設法阻止皇上去找李師師。使皇上遠離李師師,不僅是我的意願,是皇後和後宮所有嬪妃的意願,也是滿朝文武大臣的意願。李師師的媚惑一日不除,皇上的心就一日不會消停安分,終究是個禍根。你的法術要繼續作下去。無論是令其病,令其殘,甚至令其死,都可以。總之是一個目的,讓她失去媚惑皇上的資本和能力。你聽明白了嗎?你能做得到嗎?

林靈素見劉安妃越說怒氣越盛,豈敢言半個不字,諾諾應道貧道明白,非常明白。娘娘此舉純是為了皇上為了社稷著想,一片赤誠之心真正是感天地而泣鬼神也,貧道焉敢不勉力為之!不過貧道終究修煉不深,尚無一蹴而就之能。若得法力顯效,還須費些時日。望請娘娘將行事期限放寬些個方好。

劉安妃道,可以,期限我不逼你。只要你真能使那李師師一病不起,或者容衰體殘,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都等得。

林靈素暗叫倒黴,這婆娘怎的便將自己纏住不放了。面皮上他卻不敢露出一星半點厭煩,只連聲應道,貧道必當竭力而為,請娘娘少安毋躁,靜候佳音。

辭別劉安妃出得宮來,林靈素一路思忖,其實也無有別的招數,無非是再於密室中加緊進行一下那詛咒勾當便了。焉知此次李師師患眼疾與本道的法術無有關系哉?至於能否達到劉安妃所希望的效果,那實在是沒有把握。但劉安妃欲使皇上少去鎮安坊臨幸李師師,怕是也未必能辦得到。到時候如果法術不靈,再拿皇上做擋箭牌便了。

督促過了林靈素,劉安妃就開始做制造反對皇上嫖娼宿妓輿論方面的工作。

這項工作做起來倒並不十分困難。宮廷內外,朝野上下,對皇上微服狎妓的行為本來就是噓聲一片。秘書省正字曹輔犯顏上書受到嚴懲後,雖然暫時無人再敢於直言勸諫,但私下裏的流言議論、責備嘲諷,卻未曾有一刻的止息。劉安妃暗暗使人稍加挑撥煽動,很快便攪得裏裏外外對趙佶的非議熱烈起來。有的朝臣又蠢蠢欲動,開始委婉地上書進諫。就連頗能寬宏忍讓的鄭皇後,也耐不住地以含蓄的語言規勸了趙佶幾回,直聒噪得趙佶不勝其煩。

作為一個皇帝,為了維持在臣民心目中的威嚴形象,趙佶還是不能不顧及影響的。雖然他在心裏非常惱火那班多事的鳥人,不將精力放在朝綱政務上,專盯著朕這點業余愛好鼓噪生事,真他娘是吃飽了撐的,但在行為上,終究不得不有所收斂。一時間前往鎮安坊的次數,確是稀疏了一些。

劉安妃見自己的謀略卓有成效,心中得意,正尋思進一步施展手段,把皇上的心思重新牽攏到自己身上來,她的貼身太監小順子一個消息傳來,好似兜頭一桶冷水,將她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縷得意之火頓時澆熄。她才知道,這一次竟然又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面。

原來那老太監張迪,因見趙佶受制於輿論壓力,不能自由遊幸鎮安坊,而鎮日裏怏怏寡歡,他的心裏也甚為不爽。作為皇上最貼身的奴仆,張迪的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要使皇上開心。皇上越開心,他的差事越好做。若是天天眼看著皇上苦著個臉而束手無策,那麽離他倒黴的日子也就不遠了。所以,在幾十年的伴君生涯中,為君解憂已經是他練就的一種本能。

為了替皇上解決眼下遇到的難題,張迪殫精竭慮地琢磨了好幾天,終於琢磨出一個辦法。

這一日,張迪去禦書房給趙佶送參湯,見趙佶正在批閱奏章,卻仍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便對趙佶奏道,奴才聞有人對皇上微服出宮頗有妄議,為了皇上出行方便,奴才思得一個拙策,不知可行與否。

趙佶一聽,很感興趣地道,什麽拙策,你且道來。

張迪道,奴才近日至艮嶽一帶察看,見離宮以東皆為官地,其實距鎮安坊不過數裏。如若由此打造一個地下通道,帝駕由其中往返鎮安坊,外人安可知乎?

趙佶拍案稱善,即命張迪速速找人籌劃。

太傅童貫得知張迪獻了此策,不甘落後,主動請纓監造地道,龍顏大悅,恩準之。童貫即一面令人著手勘探設計,一面組織工匠夫役,數日間便聚齊了大約有上萬之眾的施工隊伍,分班次輪流掘進,晝夜奮戰。不到兩個月的光景,一條延綿近三裏,飾以楠木翠石、綴滿龍珠玉燈的地下通道即告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