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談話(第2/2頁)

袁黃來的較早,與孫承宗站在一起,聽到這裏,忍不住一嘆,對孫承宗道:“我們上位,真是了不起。”

孫承宗在心裏已經忍不住將惟功與朱元璋對比起來,雖然知道是大不敬,甚至完全不該這樣連想,但他就是忍不住。他是學問已經打的很紮實的一個通才,朱元璋在國初時的諭旨近乎白話,流傳下來的很多,有識之士都會看前朝的諭旨和實錄,再看與經濟相關的紀錄,從中得出不少有益的東西出來,孫承宗想想朱元璋的諸般舉措,再看看眼前這位,兩相對比之後,竟是情不自禁的嘆一口氣。

朱元璋是雄主,但眼前這位,確實在格局胸襟上已經超過去了。孫承宗此時不禁想起惟功說過的話,便是今人一定不能不如古人,古人做過的事,行過的路,說過的話,俱是經驗,後人等若站在前人肩膀上發展,若是做的還不如古人,應該愧死。

這話似乎是在批判大明的礦業和財務狀況時所說,當時惟功對大明的財稅體系大開嘴炮,猛然抨擊,那還是多年前的事,孫承宗不記得是在京城閑聊還是到遼陽之初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惟功還有點小憤青的樣子,雖然有理,態度常常變的激越,雖然也會引發人的情緒,但或多或少有點兒不靠譜的感覺。

現在,隨著人流越來越多,已經有幾千人,而且要麽是大商人要麽是政務官,只有少量的圍觀百姓,在這幾千精英面前惟功似乎是在隨便閑談,但說的話已經不是隨便談話那麽簡單,在場的高層幾乎都聽得出來,這是最近遼陽亂象由頭的一個歸納,而是不是開啟一個新的篇章,還得再聽下去。

張用誠也趕了過來,惟功其實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預計要在這裏開展一場這麽深層次的對話,他只是想說服一群商人,並沒有想太多的東西,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他最近長久以來對政治和政體的一些思考。

比如對張用誠,他要對方攬權,幫他處理相當的瑣碎雜務,同時似乎也如張用誠擔心的那樣,如果他權勢過重,會不會被猜忌,被懷疑?

張用誠向來有這種擔心,所以做事從來不肯獨斷專行,雖然現在他這個中軍已經加了將軍號,總兵號,已經是正一品的武官,但張用誠做事向來以惟功的幕僚長自居,凡事請示,協調,從不下令。

此番的事情,也算是被逼不過的結果,而惟功最終逼迫張用誠走出了這一步,這件事卻只是一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徐渭,李贄,更多的人趕了過來。

李植,江東之,羊可立,他們和一大群教授趕了來。

張三畏,還有任分巡道的劉士忠,分守道張維新,亦都是聞訊趕了來。

已經有不少人在互相打聽,將惟功此前的話都給記錄傳抄了出來。

雒於仁和盧洪春也在教授隊伍之中,他們到遼陽後就感覺此地很好,不必再走,地方繁富在京師之上,特別是空氣叫人感覺舒服,沒有京城那種壓抑不舒服的味道,沒有權貴,王莊,皇店,官店,沒有橫行的太監和青皮無賴,沒有乞丐,流民,地方上富裕繁華,人們安居樂業,這樣的地方,很是符合讀書人對王道治世的幻想。唯一叫他們尷尬的還是一個問題……這一切的創造者是一個武人,雖然他們已經是張黨成員,視惟功為盟主,但無論如何,幾十年教育形成的既定感覺的去除也是當真著實不易呢……

他們對惟功早就沒有絲毫敵意和輕視,否則也不會投諸門下,他們是比較純粹的儒生,追求的是治世,而惟功能在他們眼前擺出一個治世的模樣,對此他們早就心服口服。而在此時,他們聽到惟功的話語之後,並沒有太多的驚奇,只是被惟功話語中包含的微言大義所震驚,所觸動,有一些感悟和難以抑制的激動情感湧上了心頭。

兩人和普通的旁觀者一樣,取出紙筆,不停的記錄著。

數日之後,想來相當多的記錄會被整理成篇,寄將出去,石星,呂紳,梅應楨,張維新,杜禮,李甲,胡三省等人都會陸續接到信件,這些張黨的中堅份子,想必也會和這裏的人一般的激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