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李贄(第2/2頁)

有官身的,自是安然散去,然而在生員和外來人員的四周道路上,軍法司和公安司加上軍情司的人帶著鎮兵已經守候多時。

普通的鄉紳,宗族的族老,小地主,刁滑長工和出言不遜之輩,加上那些青皮無賴,一個個被點名叫了出來。

被叫出來的當然面無人色,可當著刺刀長矛,反抗的念頭也變得十分可笑,只能老老實實的束手就擒。

也有少數笨蛋,大嚷大叫,誰知立刻就是被槍托給重重砸在臉上和身上的要害之處。

一個生員剛剛開始辱罵動手的士兵,立時就被一槍托打在胃囊部門,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如同一只煮熟了的蝦米,臉上和身上,都紅的可怕。

“上頭有令,事實已經清楚,再有胡說八道,辱罵遼陽鎮將帥士兵者,一律拿捕。”

有了法理,下頭這些經手辦事的人當然不會客氣,相同的情形在長長的隊列之中時有發生,聰明的生員和士紳都知道今日大會以後,張惟功和遼陽鎮在遼中遼南等地的權威無可觸犯,連巡撫軍門都毫無辦法,最少在當面時是毫無辦法,事後的奏折打架是朝堂層面的事情了,他們在這裏如果繼續強硬,眼前虧是吃定了的……現在的遼陽一帶,誰還會為生員們出頭?以前辛辛苦苦造出來的一點輿論,現在已經是毫無用處,只剩下一點余燼而已!

王鐸等人,氣得渾身發抖,他們不停地想護住自己的門生,可惜毫無用處,已經打出了性子的遼陽鎮兵如狼似虎,不停的將小雞一樣的生員從隊列中拖了出來。

不少生員都是登記在冊的,此前活動最兇的,罵的最兇今日又出現在會場的,一個個下場都是不好。

“大宗師。”有一個鎮軍軍官認得王鐸等人,笑著道:“我們拿捕的這些家夥,才是真正有辱斯文,核實之後,怕是要勞動大人的大駕,將他們全部開革功名。”

王鐸等人,聞言色變!

對一個讀書人最嚴重的處罰無非就是開革功名,有秀才功名在身,見到知縣也能分庭抗禮,上了堂也就長揖一聲,叫聲“老公祖”就算見了禮,沒有功名在身,上了堂就跪下,一樣要打板子,還有優免田租和力役的好處,這一切可就是全沒了。

悠悠萬事,哪怕是生死大事,亦未必比開革功名更嚴重了。

“斷難辦到!”

王鐸抗聲道:“言者無罪,貴鎮如此處置生員,簡直胡鬧。至於總兵官所說的話,粗鄙不文,簡直荒唐可笑,不值一駁!”

“總兵官所說,率直返真,充滿真意,哪裏有可笑之處?若說荒唐,占盡了利,遇事袖手無用的讀書蠹蟲,才是荒唐。”

“你是誰?”王鐸厲聲道:“膽敢這般有辱聖教門徒,觀你模樣打扮,也是讀書人,如此不知自愛麽?”

以王鐸的身份經歷,不要說遼陽,便是整個遼東的讀書人能夠資格不被他訓斥的也是不多,是以他放顏厲聲,毫不客氣的訓斥接話的老儒生,料想對方是被蠱惑的腦子的秋風鈍秀才,訓斥一通,趕走也就罷了。

誰知對方噗嗤一笑,下巴幾縷胡須一抖一抖,煞是可笑。

但在王鐸眼中,卻是十分可惡。

當下忍不住吩咐自己的隨員,令道:“拿下來,查清姓名,本官要開革他的功名。”

“對不住了。”那個老儒生微笑道:“大宗師容稟,在下好歹也是二甲進士,曾任一府明堂,這功名,恐怕閣下開革不了。”

一府宗師,能管束的當然就是本府生員,眼前這位貌不驚人的老儒生,看起來就象是哪個村裏的老塾師樣的人物,居然曾經是二甲進士,一府知府?

王鐸面色一變,拱手道:“敢問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賤名何敢辱尊聽……姓李名贄,流落天下,所好者一杯酒一本書,偶然三五知己,講述學問,探詢書中真意,此生便是樂哉逍遙。”

“原來是卓吾先生!”

這一回不僅是王鐸色變,其余的儒學官員,都是臉色大變。

生員之中,不乏知道李贄名頭的,也都是交頭接耳,連一邊逮人拿人的熱鬧景像,也是顧不得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