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改變(第2/2頁)

萬歷匆忙看罷,已經是漲紅了臉,將揭帖一推,咬著牙道:“好嘛,連申先生也和吾打擂台來了!”

“今年雖然有受災的地方,但歲入仍然與每常相同。太倉庫中,最少積銀在千萬以上,皇上就一個親弟弟,取二十萬尚且生出這樣齟齬,實在是不識大體。”

溫太代表的是內監一方,雖然申時行和司禮兩邊合作愉快,不象張居正在後期時因為太後和皇帝的倚重,票擬時根本不考慮司禮的態度,大權獨攬,張四維和申時行就識作很多,許多大政方針,彼此商量,合作還算愉快。

但愉快歸愉快,能給內閣下絆子,使陰招,司禮的太監們也絕不會客氣。

果然,萬歷用很欣賞的眼神掃了溫太一眼,贊道:“到底先生們還是外臣,不能與汝等相比,不理解吾的苦心。”

“皇上不妨下詔痛責,然後令戶部速進銀來?”溫太建言道:“上次詔取珍珠寶石的時候,戶部的人也是叫苦不叠。”

“戶部尚書也該換人了!”

萬歷眼中厲芒一閃,現在的六部尚書,除了曾省吾曾經是張黨外圍,後來加入許國一黨之外,剩下的全部是張居正一手提拔上來的,還有四品以上的京堂之上,張黨人數當真不少,如果戶部這一次敢硬頂,倒不妨從戶部開始清洗。

“申先生應該還有密奏吧?”

張惟賢適時過來,掃了溫太一眼。

以他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身份,除開陸炳的時期,遇到大太監只有俯首聽命的份,但現在張惟賢步步升高,權勢日漸鞏固,皇帝越來越信他,越是這樣,敢在萬歷面前說張惟賢壞話的便是越少,捧他的人就越多,皇帝則就越來越信任。

這等事,說起來簡直是小兒科,十分低劣的手法,但人君能堪破這種群小包圍,或進讒言,或捧某人的做法的,當真是寥寥無幾。

溫太被這麽一掃,心生警惕,知道是張惟賢在警告自己。

看來外朝在這一件事上,與錦衣衛等勢力達成一致,自己想趁機給申時行上眼藥,擴大司禮監影響的打算是落空了。

“是有密奏,適才光顧說事,竟是有些疏忽了。”

內閣辦事,正常的流程是光明正大的,不論是奏折還是票擬,大學士的政治態度都是光明正大,特別是高拱和張居正,一個是性格剛硬強直,不屑玩秘密政治,另一個則是手攬大權,皇帝幼小,加上有馮保支持,更不必如此。

在這一段日子,萬歷親政,又很少面見閣臣,密奏說事這個成化年間很流行的辦法,又重新被閣臣們給撿了起來。

萬歷拆開申時行的密奏,開始閱覽起來。

很快的,他的臉上陰晴不定,顯露出沉思之色。

二十歲的皇帝,臉色圓潤,身體發福,因為沒有接見外臣的打算,皇帝穿著的是燕居的服飾,元青色,也就是純黑色的曳撒,鑲嵌著大東珠的暖帽,腰間一根紅色的飾玉腰帶,加上腳上朱履,穿著十分尋常,閑適。

如果不是眼神中的淩厲之色,那種掌握天下,大權在握的氣息畢竟掩藏不住的話,萬歷看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尋常的富家少年。

“張惟賢,”萬歷問道:“順字行在薊鎮,保定,宣府諸鎮,是否真有那麽多分行,一年之利,真有那麽大?”

“臣不敢妄言。”張惟賢道:“臣與張惟功向來有不和傳言,錦衣衛與順字行還有幾次爭執沖突,所以獲得情報有限,皇上詢問,臣慚愧,不能盡釋皇上之疑。”

此時的張惟賢,就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垂首低頭,一副喪氣模樣。

錦衣衛在和順字行的鬥法之中,多次失敗,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萬歷知道,當下呵呵笑道:“汝等在京,少於操練,自然不是邊鎮廝殺漢子的對手。”

這話說出來之後,也觸動了他自己,萬歷的臉色變的陰沉起來。

不僅是遼陽,還有遼鎮,薊鎮,將領都多有桀驁不馴,藐視朝廷威權的,在這一瞬間,他對張惟功和張惟賢的觀感,自然又是有了一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