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改變

聽到馮保這樣的表示,那指揮呵呵一聲,笑道:“印公放心,我們大人請印公做的事情,正好是對付印公心裏最痛恨之人。”

“張惟功?”

“對嘍,就是他!”

說起來,馮保最痛恨的當然是張惟功,順帶著也恨萬歷。不過恨張惟功可以坦然說出,恨皇帝或是李太後,馮保是打死也不敢說的。

留下他性命的惟一理由便是孺慕敬愛忠君之情,沒有這個,何以顯家奴與外臣之不同?所以太監不管怎樣,首先一定要顯示出比外臣更忠君的一面,而皇帝之所以肯用太監,也是因為家奴比外臣靠的住,感情上也親近的多。

自成化以後,皇帝多有不見外臣的,但對身邊的閹人,成化也好,正德也罷,都信用有加,就算是裁抑太監的嘉靖,手中也頗有幾個緩急可用的權閹,否則的話,當皇帝的,怕是覺也睡不安穩。

既然說是張惟功,馮保的態度自然又是一變。

沒有此人,當日廢立多半就成了,潞王年紀還小,馮保最少還有十幾年的好日子可過,張居正死了,他可以再扶一個權威更低,更加聽話的,估計他的地位,會在當年的王振之上!

可惜,一切都毀在那個小子手中,馮保經常沉思,當日自己就怎麽沒有看出來,張惟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禍害?

“無論怎麽出手,但憑吩咐。”馮保咬著牙齒,陰側側的道:“哪怕是要咱家的命,只要能看到那廝倒黴,咱家也是樂意的!”

……

……

“吾待此疏久矣!”

文華殿中,萬歷拂著李植的奏折,好象看到什麽寶貝一樣,目光久久不願離去。

數十年後,著名的明代史學家談遷在他的名著中是這樣記述的:“初,張居正卒,上惡馮保,左右知之,以告禦史江東之,李植。未敢即攻保,先論徐爵,果下獄論死,乃攻保。上曰:吾待此疏久矣。”

萬歷可謂真情流露,這幾天來,他故意壓了一壓,要看看四方動靜。馮保雖然是死老虎,朝中仍然有不少馮保余黨,當然,更多的是張居正的余黨。

如果鬧起來,正好可以借機行事,提前將張居正也一起掃進去,可惜張黨現在沒有主心骨,已經是一盤散沙,看著還把持中外,其實已經是死老虎一只了。

這件事也使萬歷和內閣看出來張黨虛弱的本質,原本預計要拖一陣子的清掃大計,估計可以提前進行了。

“怎麽辦他……”

內廷李太後已經有話,馮保隨萬歷處置,太後本人沒有意見。

最近武清伯李偉身子不大好,眼看拖不下去,太後憂心此事,日日吃齋念佛請佛祖保佑她父親能夠平安過關,除了潞王大婚之國的事情之外,真的是任事不理了。

所以現在馮保的生死,只在萬歷的一念之間。

“皇上,內閣那邊的申閣老有揭帖送過來。”

司禮監的溫太急匆匆趕了過來,進殿之後,因為最近不常與皇帝見面,溫太跪下叩了個頭,這才起身,接著又用目光向張惟賢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是將揭帖畢恭畢敬的呈送到了萬歷身前的幾案之上。

皇帝在文華殿有見人的地方,當然在偏殿也有辦事的地方,見人說事,要麽文華殿午朝,要麽左順門,要麽在平台,這都是祖宗留下來的地方,萬歷也無心去改變,他自己辦事,要麽是文華殿,要麽就在乾清宮中,近來在文華殿日少,在乾清宮的日子多,甚至有不少次,萬歷就是在乾清宮正殿後的配殿中辦事,大殿寢殿一到冬季寒冷難擋,雖然皇帝住的時候生著無數暖爐和重新裱糊取暖,到底不如住乾清宮後的配殿群,器玩多,方便舒適,不象乾清宮裏頭,擡頭高老,感覺上就陰森寒冷的多。

在西苑,皇帝也著人開始收拾,有時候在西苑一住就是幾天。

三個月來,一共見閣臣五次,舉行小規模午朝兩次,平台和左順門照例引見地方官員七次,比起前兩年來,已經減少了七成之多。

申時行雖然是受萬歷信任,但和張居正在時沒有辦法比,每常也不會召對,有什麽事,要麽票擬時表達,要麽就用奏疏揭帖,和普通臣下,並無區別。

所不同者,就是萬歷好歹會尊重一下自己的授業講師和現任次輔,有申時行的揭帖,當然是優先觀看。

“臣申時行冒死奏聞:今,天下多處遇災,朝廷用度不足,戶部已報虧空數十萬兩之多,宮中用度,宜行儉省,所提調戶部銀二十萬兩,尚乞皇上收回成命……”

君臣之間,申時行仍然是如同當面說話那樣的風格,謹慎保守,十分恭謹。

但再恭謹,結果卻是一樣的:申時行拒絕了萬歷提銀的要求,並且請萬歷用度上儉省一些兒,不要這麽浪費用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