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博注

“瞿大人,事情不對。”

一群武官失魂落魄的出來,從承天門到端門午門,再到皇極門,一直到乾清門和東華門西華門,幾十道宮門守備迅速易主,兩千多禁軍出來,兩千禦馬監勇士營的將士登城上門,半個時辰之內,一切更叠工作就完成了。

張惟賢一直是冷眼瞧著,待看到瞿汝敬等人真要到都督府去,他冷笑著道:“這哪裏是宮中失竊和有人彈劾我們克扣糧餉,倒賣軍械,這是政變!”

“張惟賢,不要瞎說!”

京營清理已經停頓了,因為黃道瞻被刺一事鬧的沸沸揚揚,連定國公徐文壁都在家待罪,閉門謝客,不見外人,趙孔昭倒是沒事人一樣,繼續當他的協理京營戎政,倒是張惟賢這個都督,怎麽著都成了眾人的笑柄。

一敗再敗,張惟功做什麽成什麽,張惟賢做什麽輸什麽,這種話不僅是外人在說,連英國公府內部和外圍依附的將門都在議論了。

這件事之後,張元德張惟賢父子一脈算是徹底毀了,原本張惟賢以嫡國公的身份加上善於與人交結,在萬歷到天啟,乃至崇禎年間,都深深幹涉入政事之中,甚至有一段時間,算是東林黨的後盾之一,與東林黨的關切極好,在三朝之中,他活的很久,政治能量很高,由於惟功的出現,這一切都不復存在,消失了。

對這樣的一個笑話般的人物說的話,瞿汝敬等人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厲顏喝止了張惟賢之後,瞿汝敬等人還是灰頭土臉的往五軍都督府趕去。

“唉,一群庸奴!”午門之前,腰間佩著牙牌,夠資格出入宮禁的文官們也沒發覺什麽異常,只看著亂糟糟的情形在隨口說笑著,張惟賢看著巍峨午門上持矛肅立的勇士營的將士,恨恨跺腳。

張惟賢知道大變已經發生,這幾個月來種種詭異的事情算是有了粗淺的答案,現在的他也是面臨選擇……是按吩咐回家待命,日後不管哪方得勢,都是與他無關,最多是輕松交卸手上的差事,有失職的嫌疑,不過在場的諸多武官中,他一個年輕後生也輪不著他當家,就算有罪也是極輕的,要麽就是參與一邊勢力,貢獻自己的力量,哪怕出力再小,事後論功行賞,肯定少不了他這一份。

“大丈夫要麽五鼎食,要麽五鼎烹!”

一瞬之間,張惟賢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希望,自己這一次的選擇可千萬不要再是錯誤的!

……

“大人,已經確實了,刺客有一個從小長大的好友叫牛進,自小流落京城,在各大宅門幫閑混日子,前一陣與撫寧侯府來往密切,是和一個叫朱九思的掛名指揮使接洽,幾乎天天見面。自黃大人遇刺前幾日到如今,卻是一直未曾再見過,僅憑這一點,我們情報局就確定其中有鬼。”

在英國公府中,王國峰手中拿著一個小本子,正在向惟功匯報。

時間近午,天氣很好,陽光一直照曬進來,每個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在一邊旁聽的,也就只有宋堯愈這個老夫子和張用誠兩人。

這是真正的機密,舍人營和國公府兩邊,還有順字行,這幾邊加起來夠格旁聽的,也就是這兩人。

象周晉材那夥人,要麽莽撞,要麽資歷還不夠,倒不是忠誠有問題。

“嗯。”惟功知道王國峰的匯報還沒有結束,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王國峰繼續講下去。

“我們在前夜綁了牛進和朱九思兩人,先後盤問,兩人都沒有用刑就招了。刺殺黃大人的事,是由朱崗和臨淮侯楊家為主謀,還有五軍都督府的幾家都督,也在事前參與過密議。另外,定國公也知道風聲,不過介入應該不深。”

王國峰又道:“因為事情重大,所以他們招了之後我們仍然分別用刑,怕打壞了,用的是大人教給的水刑的辦法。”

惟功輕輕一笑,宋堯愈和張用誠都是知道水刑是怎麽回事,張用誠還好,老夫子就顯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不過也沒有出聲。

水刑就是以桑皮紙貼在人臉上,慢慢浸水,一直到人不能呼吸,在生死之間徘徊之時再將紙揭開,然後周而復始,叫人一直在窒息和生死之間轉來轉去。這刑法的殘酷之處一則在窒息的痛苦,二則在周而反復的生死之間的周旋,鐵打的漢子未必怕軍棍和皮鞭抽打,打爛了也不懼,但水刑一上,沒有人能挺的過去。

後世刑法,水刑電刑都是肉體傷害小,精神損害極大,惟功將水刑法用在情報局上對付明裏暗裏的敵人,倒也沒有什麽精神上的障礙,只有宋堯愈這樣的老夫子才會覺得太殘忍了。

不過事情緊急,關系到團體的生死存亡,道德潔癖在此時不合適。

“用刑之後,又有新發現。”王國峰知道此時沒有別人,還是忍不住低聲道:“朱九思在刺殺黃大人前兩天晚上,在西城的一處酒樓雅間裏,和徐爵徐大人見了面,大約有兩刻鐘功夫,徐大人先走,後來來了幾個朱九思的好友,繼續飲宴,還出了條子叫了妓女,鬧了兩個時辰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