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瘟疫(第2/2頁)

從英宗到憲宗,再到孝宗武宗,君王換了一個接一個,規矩也漸漸松弛下來,現在錦衣衛已經不具有早年的那種功用了,京城的道路和排水溝也就是兩個京縣隔一段時間帶著人平整和掏摸一回,能將就著走道或是不淹死人不臭死人就得,至於別的事,什麽瘟疫之類,就隨他去吧……

大明的市政建設,除了防火給宋朝強之外,任何一點都比不上前朝,輝煌無比的文明在蒙元時被打了一個全滅,朱元璋說是盡復漢官威儀,但不論是制度還是方方面面,大明的很多地方比前朝都是差的遠了,唐時的朱雀大街不論是建造的規模還是設計,都遠超大明的棋盤街,至於唐人的排水溝渠和城市規劃,更是大明拍馬也追不上,由唐至宋再到明,文明是從高峰到了一個低谷,經過二百年的恢復和發展,至今來說,明朝除了天工開物中提到的那些技術上的發展外,不論是軍事能力還是朝廷的施政能力,文化衛生環境道路橋梁……均是還不如前朝的多呢。

就拿瘟疫來說,明朝的城市是經常性的爆發瘟疫,主要還是環境衛生太差導致的,最有名的不過明末的兩次大型瘟疫,一次發生在崇禎十一年時的濟南,清軍入關,直下臨清和濟南,攻城之後,城中正好爆發瘟疫,連帶著入寇的建奴也有不少沾染上了這倒黴玩意,統兵的正紅旗的旗主嶽托也染上此疾,返回盛京後不久就因此而死,算是瘟疫給大明幫了一個不小的忙。再一次便是崇禎十七年,李自成高歌猛進之時,北京城正爆發一次超大規模的瘟疫,數十萬軍民染病,殘留的幾萬京營精銳也大半染疾,京營失去了全部戰鬥力,加上人心不附,清軍數次入關,幾次圍困京城都沒有結果,李自成卻是輕輕巧巧,一夜之間就使這個周圍數十裏的龐大帝都易幟,雖說是王朝末世人心盡失才是主因,這一場要命的瘟疫也實在是給李瞎子立功不小。

連北京和濟南這樣的省會城市都有這種規模的瘟疫,其余的大大小小的城市就可想而知了。

惟功上書時,正值暮春時節,這種時候最容易有時疫爆發,加上城中各處都是臭氣熏天,那種幾人高的大糞堆在冬天時不過是有礙觀瞻,到這種時候就是疫病的來源,偏城外進來拉糞的運力還不足,城中彌漫的那種氣味就甭提了。若是旁人也還罷了,惟功這種有後世生活經驗的人實難忍耐,激憤之下就是上了奏折論說此事,他的身份原本論不到這事上,但言之有理,奏折也被傳誦一時,不少中下層官員都表示支持,很多小官出門之所以一定得坐車或是坐轎子,主要還是道路的原因,穿著官袍在泥水裏趟,怎麽看也不象話,唐宋時的官員,安步當車,或是騎驢悠閑而行的描述很多,如果道路溝渠能修葺一新的話,一切情形都會變的不同。

只是贊同的人再多也是無用,工部沒錢沒人,中樞沒有這種精力和打算,張居正看了也是哂然一笑,並沒有太當真。

現在這個時候,這位元輔卻是將陳年舊事翻了出來,翻手也是給了惟功一個提督的官職,只是這個提督的含金量與前兩個是沒得比了,而這個清理大工的差事卻是繁難無比……

上百道目光一起瞟向了惟功,能站在這裏的都算是人中龍鳳了,都是人精子,眼前的變化再感受不到的也不夠資格站在這裏了……事情很明顯了,張惟功在元輔跟前已經失寵,元輔這樣的處置,在短期內張惟功得陷在浩繁如海的清理大工的雜事之中,營伍裏頭的營務是顧不上了,整頓京營的事,更是沾不上邊,今日是廷議定下來的官職和差事,辦不到辦不好的話,後果也會很嚴重,最少是給了政敵無可辯駁的彈劾理由……

很多目光中,都是有幸災樂禍的味道,不管身上穿的是緋袍還是藍袍,方方正正的面孔上留著是長須美髯還是短須,梁冠是七梁還是五梁,在這個時候,人性中陰暗的一面,暴露出來的也真是不在少數……張惟功這幾年實在是太得意了,能親眼看著他走下坡,心情暢快的人,實在是不在少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