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退讓

能和元輔這麽嘻嘻哈哈的吹牛皮,也就惟功等寥寥幾個人了。

自張居正奪情成功之後,在朝中勢力進一步的上揚,連皇帝都受制於張居正和馮保的鐵杆聯盟,如同一只被蜘蛛網網住了的小蟲,盡管心有不甘,卻也是根本掙紮不出,只能被困在網中。

以前,皇帝稱張居正為先生,只是口諭,並沒有宣諸於文字,現在的詔旨之上,已經是公然稱為少師元輔張先生,頭銜十分尊貴,也是顯示出張居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特殊地位。

朱元璋若是知道他的子孫之中,栽培出了張居正這麽一個權勢還超出胡惟庸的權相,怕是也要氣的在孝陵裏滿地打滾了。

“你走一次張鳳磐家裏,將適才之事,告訴他吧。”

惟功走後,自屏風後閃出一個中年男子,白白胖胖,目露精明,當然是張居正的心腹,和府的總管遊七。

當著自己心腹的面,張居正難掩疲憊之色,他還有不長的時間就要預備離開京城,來回最少三四個月時間,在他離開之前,一定要將很多事情給解決掉。

張四維現在看來不是合格的接班人,心思太多,牽涉晉黨事務太多,沒有胸懷全局和天下的器宇和格局。

至於他打算在近期推入閣的禮部馬自強,更是庸人一個,而且身體也不佳,只是一個過度型的人物。

至於呂調陽,自請離職是必然之事了,有了奪情前後呂調陽一系列的表現,張居正不會容他留在朝中為次輔的。

張居正現在真正開始培養的,還是守在外頭的一個中年官員,這個人才是他心裏真正的接班人,在十年之後,他精力衰頹而不能支撐之時,這個人才四十余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由此人接班,可保他晚年無事,而更關鍵的,就是保住他的種種施政的大政方針,不會被輕率的改變和扭曲。

至於皇帝如何,張居正倒是考慮的不多。事實上從成化到弘治年間,內閣權重,正德年間國家政務其實就是內閣在運作進行,嘉靖早年雖有反復,嘉靖甚至斬殺內閣首輔,又流放了一個首輔,但內閣負責制度,並沒有實質性的變化。

哪怕是嘉靖那樣的皇帝,也沒有辦法徹底漠視規則,以當今皇帝現在的智慧格局來看,張居正覺得這是一個弱化版的嘉靖……肯定是比不上隆慶皇帝的大氣和對內閣的信任了,但最少,當今皇帝不是笨人,應該會明白,在成熟穩定的文官運行體系之下,皇帝個人怎麽撲騰,無非也就是打掉這架機器上的幾個零件,但整輛大車,仍然會往既定的軌道上運行,最關鍵的,還是馭手的位置而已!

這也是張居正自信膨脹,甚至多次頂撞太後和皇帝的信心所在。

成熟穩定的文官體系已經運行了二百年,身為這個體系現在的最高掌舵人,張居正是有信心與皇權掰一掰手腕了。

整個大明王朝現在和未來數十年的布局全部在張居正心中,只要按他的布局來進行,大明最少還有五十年長治久安,府庫充足的日子,甲兵銳利,當然也不成問題。

至於五十年後,那就天知道,張居正也不覺得,自己的影響力能超過百年。

事實上,能有五十年,足矣!

“是,老爺。”

遊七答應一聲,卻沒有馬上動彈。隔了一陣之後,才又對張居正道:“老爺,惟功這小子,潛藏的實力不弱。”

“你是說他在舍人營裏的經營?幾千兵馬能有什麽用?俞大猷掌握的六萬車營精銳才是眾人矚目所在,他小子那點兵算什麽!”

“舍人營倒真不算什麽……”遊七最近聽到一些風聲,似乎是宮中有人在運作將張惟功排擠出舍人營,他也知道自己家主的打算,放張惟功到舍人營只是能力上的一種鍛煉,換個地方繼續做事,反是好事,所以就不提了。

他只是道:“我是說順字行的那些夥計,兇悍異常。”

“哦,怎麽說?”

“最近順字行和朱國器的人械鬥好幾場,都是打的朱國器的人無還手之力。”

“朱國器?”張居正眼中閃過輕蔑的光芒,他沉聲道:“一個喇虎,混成會首團頭了就算祖宗有靈,還不安份,叫惟功好好對付他,鏟平了他,這是好事,你不必多操心了。”

“是,小的明白。”

遊七天天在京城各處遊走,每天請托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南城最近幾次大的風波,他當然不可能懵懂無知,現在提起來,只是試探張居正的態度。

這麽一試,他就知道,朱國器完蛋定了,誰也救不了這個南城大豪。

……

惟功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申時行迎面而來。

此人生的面如冠玉,三縷長須飄然若仙,身著寧綢長袍,戴方巾,一身儒袍打扮,是典型的江南士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