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下(第2/6頁)

主力被幹得差不多了,怎麽辦?還能怎麽辦,跑啊!

曹志建一溜煙跑到弟弟曹四駐紮的灌陽,繼續堅守。清軍隨即占領鎮峽關,折返湖南境內“關門打狗”,先後拿下武岡、靖州、新寧等地。

轉眼又是夏天,孔有德繼續放“暑假”,坐等秋高氣爽。

在湖南折騰了一年多,孔有德終於可以大踏步向廣西進發了。九月,孔有德兵分兩路南下,一路由董英、何進勝率領,清剿灌陽的曹志建兄弟,孔有德親率另一路向全州、興安、嚴關一線進攻。

九月十二日,灌陽的曹志建棄城而逃,在恭城青塘窩宿營。次日,清軍進攻曹營,桂林東南門戶恭城失守。此時,另一路清軍也順利拿下全州,向桂林的東北門戶興安、嚴關逼近,對桂林形成南北合擊之勢。

孔有德大軍壓境,作為廣西省會的桂林也在積極準備中。——“總指揮”瞿式耜準備應戰,趙印選(駐嚴關)、胡一清、楊國棟、王永祚、蒲纓、馬養麟等將領準備逃跑。

十一月初五,趙印選聯合其他將領將“準備”付諸行動,帶著軍隊、家眷、財產,浩浩蕩蕩向西逃竄。手無寸鐵的於元燁也微服出逃,結果被亂兵所殺。

主要將領紛紛棄城而逃,桂林城中一片大亂。瞿式耜痛心疾首,卻無可奈何。

永歷建政四年有余,曾經意氣風發的瞿式耜已是心如止水。“二祖江山人盡擲,四年精血我偏傷”,瞿式耜不想再跑了,他決定留下來,為自己跌宕的一生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殉國是門技術活

作為擁立朱由榔的最初動議者,瞿式耜算是一個另類。在濁氣熏天的永歷朝廷裏,瞿式耜只希望獨善其身。他既看不慣陳邦傅、馬吉翔等人的頤指氣使,也對堵胤錫“勾結”農民軍頗有微辭。

幾年下來,瞿式耜最大的感受應該是孤掌難鳴,他對腐敗不堪的永歷朝廷和只會逃跑的朱由榔已經徹底死心。讓瞿式耜感到些許欣慰的是,當其他人紛紛逃亡之時,有個人卻主動走進桂林城。這個人,便是瞿式耜的門生——張同敞。

張同敞,湖北江陵人,“一代帝師”張居正的曾孫,崇禎時期蔭補中書舍人。隆武建政後,授錦衣衛指揮使,受命赴湖南撫慰堵胤錫及忠貞營。返回途中,聞知福建失守,張同敞輾轉到兩廣投奔永歷政權,授翰林院侍講。永歷帝在武岡遇險之時,張同敞逃亡於貴州境內。與朝廷重新取得聯系後,在瞿式耜的舉薦下擔任廣西總督。

桂林告急,張同敞從靈川返回桂林,問瞿式耜怎麽辦。瞿式耜的回答很堅決:“封疆之臣,知有封疆。封疆既失,身將安往!”張同敞見恩師如此大義凜然,也決定留下來共赴死難。當夜,兩人在淅淅瀝瀝的雨聲陪伴下,“呼酒對飲”,“遙望城外火光燭天,城內寂無聲響”。

次日清晨,清軍進入桂林城(不是攻入,因為根本沒人守),活捉了這兩位等候已久的“醉漢”。孔有德耐心招降,但瞿式耜、張同敞態度堅決。孔有德有點舍不得殺這兩位前明舊臣,便將二人軟禁在靖江王府。靖江王朱亨歅父子也沒有逃跑,孔有德也是以禮相待。

對於瞿式耜、張同敞而言,軟禁的生活還是比較愜意的,管吃管住,還能吟詩作賦。但是,這並不是兩人想要的,他們只有一個目標——殉國!

瞿式耜、張同敞死也不投降,但孔有德並沒有動手的跡象。稀裏糊塗過一個月,瞿式耜急眼了:老孔,你是養豬過肥年,還是錢多沒處花?

瞿式耜最擔心的是,長期這麽與世隔絕地活著,勢必會謠言四起,對自己的“清白之身”很不利。“願作須臾刀下鬼,何妨慷慨殿中狂”,瞿式耜迫切地想做個了斷。

十二月,瞿式耜給原駐平樂府的焦璉寫了一封密信。在密信中,瞿式耜讓焦璉率部向桂林靠攏,並承諾自己可以做內應,裏應外合幹掉孔有德。——老瞿未必太天真了吧?焦璉能有幾號人,敢打桂林?

收復桂林的可行性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問題是——焦璉,在哪裏?

這恰似一個南明版的“把信送給加西亞”的故事,瞿式耜派出的使者最終不辱使命,第二天便順利地將密信送到了孔有德的手中。

等等,怎麽跑孔有德手裏去了?沒錯!瞿式耜向使者交待的“加西亞”就是孔有德!

於是,使者揣著密信招搖過市,被清軍查獲,上交給孔有德。孔有德看完密信,大吃一驚,做出了一個瞿式耜等待許久的決定:行刑!

十二月十七日,瞿式耜、張同敞心滿意足在桂林慷慨就義!

那年頭,殉國都是一門技術活!

出師未捷身先死

孔有德率軍“買一贈一”,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平定湖南,拿下桂林,可以說是歷盡艱辛。不過,對比一下耿仲明、尚可喜的遭遇,孔有德的心理應該比較平衡。——居然有人比我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