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一般結社與政治結社的關系[2]

在這個世界上,能使人們每天都隨意享受政治結社權力自由的國家只有一個[3],也只有這個國家能使公民們不斷地想要結社,並通過行使這種權力,來獲得文明所能提供的一切好處。

如果一個國家禁止政治結社,它的一般結社也會很少。

對於這種現象,我們決不能輕易斷言這是偶然所造成的,而應當看到在這兩種結社之間存在著一種固有或者是必然的聯系。

幾個人可能會由於偶然因素在某一事業上建立共同的利害關系。舉個例子,比如他們想要去創辦一種商業,或者要去經營一種工業。於是,他們走到一起合作了,並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認識到結社的好處。

如果人們越頻繁地在這種小事情上進行合作,人們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增強共辦大事業的能力。

因此,一般結社對於政治結社的發展實際上是有益的。不過,另一方面,政治結社又能促使一般結社變得完整和壯大。

嚴格來說,在日常生活中,所有人都覺得無須求助他人就能獨自足自己的要求。不過,在政治生活中,他就不會這樣想。因此,當人民參與公共生活時,他們無時無刻都希望能結社。即使自己原本對於共同行動有些反感,但為了黨派的利益也會學習共同行動。

因此,受政治生活的影響,人們依舊普遍喜歡和習慣結社了。有些人本來並不關心政治,喜歡獨來獨往,但是受政治生活的影響後也對結社充滿了希望,並且也學會了如何結社。

政治所創造的社團不但數量眾多,而且有些社團規模巨大。

在私人生活中,即便有什麽共同的利益能自然地讓一大群人采取共同行動,這種情況也是非常罕見的;要想讓一大群人采取共同行動,就需要掌握共同行動的相關技巧。

在政治生活中,結社的機會隨處可見。

但是,只有規模巨大的社團才能將結社的重要作用表現出來。對於那些力量微弱的市民來說,對於聯合起來的力量,他們一開始並沒有明確的概念;要使他們明白這一點,就必須向他們示範。但是,在召集人們結社時,人數越多就越容易起到示範作用。比如,一千人聯合起來可能效應還不明顯,而如果有一萬人那就另當別論了。而在政治方面,人們聯合起來可以做成一些大事情,而人們將會看到,為了大事情而進行結社所帶來的好處也同樣適用於為小事情而結社的活動上。

政治結社可以同時將很多人召集起來,他們原先可能由於年齡、思想、貧富等因素而相互隔離,現在,通過結社,他們能克服這些因素的影響,進而開始相互往來和接觸交流。他們只要相會過一次,就會想辦法再次相會。

在大部分的一般結社中,基本上,人們會拿出一部分財產去參加。比如,所有的工業和商業公司就是如此。如果人們對於結社的基本原則和方法還沒有充分了解,就讓他們開始進行結社合作,他們可能會擔心。因此,即使這是一種有效的成功途徑,他們也不願冒這種風險進行合作。但是,對於那些沒有風險的政治結社,他們就不會這樣思前想後,因為他們不用拿著金錢去冒險。但是,在參加這樣的結社後不久,他們就會知道在這種結社應該遵守的秩序和行事方式,這樣才能促使所有人邁向共同的目標。在這種政治社團裏,他們需要學會讓自己的意志服從全體的意志,使個人的行動配合集體的行動。不管是在一般結社,還是在政治結社,這些事情都是所有成員必須知道的。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政治結社就像一所免費的大學,任何公民都可以到那裏去學習結社的一般原理。

雖然政治結社對於一般結社的發展無法提供直接的幫助,但如果前者被查禁,後者也會因此受害。

如果公民很少有機會參加普通結社的話,他們就會認為這種普通結社很特殊,甚至有些另類,自然就不會去重視它們了。

但是,當公民在任何事情上有擁有結社自由的話,那們他們遲早會發現結社對他們是有益處的,因為結社是實現自己目的的通用方式甚至唯一的方式。無論有什麽新的需求出現,人們就會立刻想到結社。於是,結社的技巧就成為我剛剛提到的基本知識。所有的人都需要學習它,而且還要應用它。

如果有些結社被查禁,而另外一些結社卻仍被允許存在,則很難判斷這些結社未來的命運。如果對此不確定,人們就會對一切結社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同時,社會上還會出現這樣一種輿論:所有結社都是一種惹是生非甚至非法的活動。[4]

因此,在有些人看來,結社的精神在某些地方受到限制並不會影響它在其他方面的發展,只要人們可以在一些事情上有機會共同行動,他們就會立刻抓住這種機會。顯然,這種論述都是空想。無論在什麽事情上,當公民們都具備結社的能力和習慣的時候,他們就會自願地結合起來。然而,如果只允許他們可以在小事情上結社,不得在大事情上結社,那他們的熱情和才幹也會因此而消逝。如果你允許他們在商業上可以完全自由地進行聯合,你也不可能達到目的;你讓他們行使已經給予他們的權力,他們也會對此不屑一顧;你費盡心力去勸他們不要組織查禁的結社以後,你又會驚訝地發現你無法說服他們去成立法律準許的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