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門閥名士(第3/7頁)

殷仲堪處於下等士族,得不到朝廷官員們的認可。王珣的話代表高門士族的態度,殷仲堪有什麽資格!王忱在荊州時壓制桓玄,桓玄自然不希望再出一個強力的人物。殷仲堪人微才弱、根基不厚正是桓玄所希望的。殷仲堪升任荊州刺史,桓玄出力不少。

《比丘尼傳》中記載,桓玄派人去求妙音為殷仲堪圖謀荊州之職。當孝武帝就此事征求妙音意見時,妙音答道:“外內談者,並雲無過殷仲堪,以其意慮深遠,荊楚所須。”說朝野內外公認殷仲堪顯然是假話,意慮深遠也是誇張之詞,妙音如此回答必然受人指使或收受賄賂。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桓玄動用桓氏家族的力量在朝廷中暗暗支持起到了重要作用。

桓玄的心機沒有白費,殷仲堪上任後,由於資望猶淺,只得使用小恩小惠收攏人心,對大政方針沒有魄力,當政也過於依靠桓氏家族的力量。桓玄崛起,荊州之人畏懼桓玄過於殷仲堪。

眼見中央與地方關系緊張,江南局勢一天天變壞,桓玄的心情卻一天好似一天,他與殷仲堪交上了朋友。

殷仲堪的確是個好官,生性樸素,為官清廉,上任時正趕上水澇歉收,他每餐只擺五個碗盤,再沒有別的佳肴,飯粒掉在餐桌上,總要撿起來吃掉。他常常對子弟們說:“不要因為我出任一州長官,就認為我會把平素的意願操守丟棄。如今,我處在這個位置上很不容易。清貧是讀書人的本分,怎麽能夠登上高枝就拋棄根本呢!你們要記住這個道理。”

桓玄去拜訪,殷仲堪正在侍妾的房裏睡午覺,手下人謝絕通報。桓玄後來談起這事,殷仲堪連忙解釋:“我從來不睡午覺,如果有這樣的事,豈不是把重賢之心變成重色了嗎?”

桓玄和殷仲堪兩人都有一個好朋友,就是有“才絕、畫絕、癡絕”三絕之稱的東晉時代著名的大畫家顧愷之。顧愷之字長康,小字虎頭,晉陵無錫(今江蘇無錫)人,博學多能,工詩善書精丹青,繪畫嘗從師衛協,擅作佛像、人物、山水、走獸、禽鳥。畫人物主張傳神,尤善點睛,自謂“四體妍蚩,本無關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之中”,阿堵即這個東西的意思,在這裏作眼睛講。所以他常說畫“手揮五弦”易,畫“目送飛鴻”難。

顧愷之的繪畫在當時享有極高的聲譽,謝安曾驚嘆他的繪畫是“蒼生以來未之有也!”他的名氣到底有多大,有個故事可以說明。

顧愷之曾為京都瓦棺寺認捐一百萬錢,可他手頭沒有這麽多錢。於是,他用一個月的時間在廟裏畫了一幅維摩詰菩薩,畫完之後,就差畫眼睛。點眸子時,他提出要求:第一天來看的人要施舍十萬,第二天來看的人施舍五萬,第三天的隨意。據說開門的一刻,維摩詰像竟“光照一寺”,施者填咽,俄爾得錢百萬。

顧愷之的畫如春蠶吐絲,秋雲浮空,流水行地,自然流暢。顧愷之無真跡傳世,流傳至今的《女史箴圖》《洛神賦圖》《列女仁智圖》等均為隋唐宋摹本。《女史箴圖》現藏英國倫敦不列顛博物館,大概是八國聯軍入北京時搶去的吧?不過沒關系,古人的優秀作品是全人類共有的財富,暫時讓英國人替我們保管吧!

顧愷之不僅畫技驚人,且文采出眾,好諧謔,人多愛狎,曾為桓溫參軍,甚見親昵。桓溫死後,顧愷之去拜墓,作了一首詩:“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有人問他:“你以前是那樣受桓公倚重,哭他的樣子可以給我們描述嗎?”顧長康回答說:“鼻如廣莫長風,眼如懸河決溜。聲如震雷破山,淚如傾河注海。”

後來顧愷之做了殷仲堪的參軍,想給他畫像。殷仲堪是個瞎子,怕畫出來丟人,便拒絕道:“我的相貌醜,不麻煩你了。”顧愷之說:“明府只是因為眼睛罷了,可明點瞳子,飛白拂其上,使如輕雲之蔽日。”可以看出,顧愷之非常聰明。而他對一些世俗事物的看法卻率真、單純、樂觀、充滿真性情,所以桓溫說他身上“癡黠各半”。

他和桓玄是好朋友,桓玄喜歡戲弄他。一天,桓玄隨手摘下一片柳葉遞給他說:“這是蟬用來隱藏自己的葉子,如果人取來用,別人就看不到自己。”顧愷之大喜,引葉自蔽,桓玄故意當著他的面小便。顧愷之果然相信他看不到自己,把柳葉當做寶貝珍藏起來。顧愷之封了一幅畫寄給桓玄觀賞,在盒子前面糊上口並題了字。桓玄知道這幅畫是顧愷之特別珍惜的心愛之作,便從盒子後面弄開,把畫偷出來,封好後又還給他,說自己正忙,還沒來得及看。顧愷之見封題和原先一樣,畫卻沒有了,半點沒有責備桓玄的意思,對人說:“妙畫通靈,變化而去,就像人登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