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帝國的最高權力(第4/5頁)

對於高宗兔死狗烹的真實動機,李義府當然比誰都清楚。

所以他從此對高宗恨之入骨。

不過,讓他感到慶幸的是——皇後武媚並沒有拋棄他。

李義府被貶普州後,皇後仍然隔三差五地派人前來慰問,並且向他暗示:很快就會讓他回到京師重掌大權。(《資治通鑒》卷二百:“是時義府雖在外,皇後常保護之。”)

顯慶四年八月,也就是長孫無忌在黔州自縊的幾天後,李義府果然堂而皇之地回來了,而且一回朝就擔任了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李義府不禁對皇後感激涕零,從此愈發忠心耿耿,發誓願為皇後效死。

當然,他只為皇後一個人效死。

因為高宗李治已經不在他的效忠之列了。

在他看來,從今往後只要死命抱住皇後的大腿,就能權力永固、富貴長保。而此番回朝,更讓他喜出望外的是——皇後居然讓他執掌了吏部人事大權。

對於一向以賣官鬻爵為斂財之道的李義府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他感到興奮的呢?

所以,李義府一回到長安,他的“李氏專賣店”就重新開張了,專營朝廷的官印和烏紗,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一時間,上上下下的鉆營之徒紛紛趨附,李義府的生意頓時比以前更為紅火。朝野的正直之士紛紛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可他卻毫無愧色、我行我素。

這一切,自然都被高宗李治看在了眼裏。

本來,李義府在皇後的庇佑之下大搖大擺地回朝復相,就已經讓天子李治老大不痛快了;如今這該死的李義府又惡習不改、重操舊業,把吏部當成了自家的鋪面,在那裏公然兜售官印烏紗,怎能不讓李治義憤填膺?

可憤怒歸憤怒,李義府畢竟是皇後的人,李治一開始也沒想要收拾他,只是希望他能收斂一點。龍朔三年春的某一天,高宗李治特意把李義府找來談話,和顏悅色地說:“你兒子、女婿行為都很不檢點,幹了不少非法的事,我還為你遮掩,沒有把這些事情公開,你最好是警告一下他們,別再這麽幹了。”

高宗這話其實已經說得非常客氣,給李義府留足面子了,可他斷然沒有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李義府居然絲毫不買他的賬。

李義府當場勃然變色,臉紅脖子粗地說:“這是誰告訴陛下的?”

高宗一聽,立刻也火了:“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何必管是誰告訴我的?”

李義府一臉陰沉,半晌無語。

可他接下來的這個舉動卻再次令天子火冒三丈,同時也徹底葬送了他的權力和富貴。

李義府瞥了一眼天子,唇邊掠過一抹冷笑,突然轉過身,連聲屁都沒放就揚長而去了。

面對天子的責備和警告,李義府非但一點都不認錯,反而還跟天子翻臉,甚至幹脆拍屁股走人,這是什麽性質的問題?

這是忤逆犯上、大逆不道啊!

看著李義府傲然而去的背影,李治頓覺血往上湧。

李義府之所以這麽囂張,就是因為他背後有皇後撐腰!

就在這一刻,李治下定了收拾李義府的決心。

不僅是因為他忤逆犯上,更因為他是武後的一顆棋子。不拿掉這顆棋子,李治就無法震懾皇後;不震懾皇後,李治就有重新淪為影子皇帝的危險!

所以,李義府的末日到了。

龍朔三年暮春,就在高宗準備對李義府動手的時候,一個叫杜元紀的陰陽術士忽然告訴李義府:貴宅被不祥之氣籠罩,您恐怕會有牢獄之災。

應該說,這個姓杜的術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因為他對李義府的預測確實很準。可充滿諷刺意味的是,他隨後提出來的這個禳解之法,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加速了李義府的滅亡。

杜元紀對李義府說:應該在宅中積財二千萬(二十萬緡),才能化解這場災難。李義府對此深信不疑,開始變本加厲地聚斂。為了趕緊湊齊二千萬,他只能拼命賣官。短時間沒那麽多客戶,他就讓兒子女婿們到處撒網。很快,兒子李津就抓來了一堆新客戶,其中一個居然是長孫無忌的孫子長孫延。

李津以七十萬(七百緡)的價格,把一個司津監的官職(從六品)賣給了長孫延。

本來李家父子的行動就已經被高宗監控了,如今李津竟然還敢把烏紗賣給罪臣長孫無忌的後人,這簡直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於是馬上就有人向高宗作了稟報。

在大肆賣官的同時,李義府還經常身著微服,和杜元紀一起跑到長安城東,“登古冢,候望氣色”,可能是想觀察他宅邸上空的不祥之氣是否已經化解。有關部門密切監視了幾次之後,隨即指控他暗中窺測天象變異,“陰有異圖”(《資治通鑒》卷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