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殘酷的政治清洗(第3/3頁)

在房遺愛的小圈子中,除了薛萬徹和李元景,還有一個就是駙馬都尉柴令武。

柴令武是柴紹之子,娶的是太宗的女兒巴陵公主。當初柴令武和房遺愛都是魏王黨的核心成員,魏王被廢黜後,柴令武自然也是一肚子失意和怨氣。高宗即位後,朝廷給了柴令武一個衛州(今河南衛輝市)刺史的職務,顯然有把他排擠出朝廷之意。柴令武更加不爽,以公主身體不適,要留在京師就醫為由拒絕赴任。

柴令武就這麽賴在京師不走了,據說還長期與房遺愛“謀議相結”。可想而知,他們暗中“謀議”的內容,一方面無非是發泄對當權者的不滿,另一方面也是不甘心失敗,很可能確實動了擁立荊王李元景的心思。

永徽三年(公元652年)十一月,被貶黜到均州鄖鄉縣(今湖北鄖縣)的魏王李泰終於在長久的抑郁寡歡中一病而歿。消息傳至長安,長孫無忌發出了數聲冷笑。

他意識到,收網的時刻到了。

徹底肅清魏王黨殘余勢力、全面鏟除各種政治隱患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而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高陽公主狀告房遺直非禮的案件又適時出現,長孫無忌心中暗喜,隨即主動請纓,全力以赴地展開了對此案的調查。

從一開始,長孫無忌就根本沒打算往性騷擾案的思路上走,而是準備不擇手段地朝政治案的方向靠。所以他一入手,就挖出了高陽公主身上的一個政治問題——“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禨祥,步星次。”(《新唐書·諸帝公主傳》)

這句話的大意是說,高陽公主曾經指使掖庭令陳玄運(內侍省的宦官),暗中窺伺宮禁中的情況和動向,並且觀察星象變化。

很顯然,光憑這一條,就可以給高陽公主直接扣上一個謀反的罪名。因為禁中是天子所居的重地,而天象的解釋權也只能歸朝廷所有,所以無論是窺伺禁中還是私窺天象,其行為都已經觸犯了天子和朝廷的權威,其性質也已經屬於嚴重的政治犯罪。

高陽公主的政治問題一曝光,案件立刻自動升級,長孫無忌頓時信心倍增——既然公主都已經涉嫌謀反了,她老公房遺愛又豈能逃得了幹系?

就在長孫無忌準備拿房遺愛開刀時,房遺直又主動站了出來,對房遺愛夫婦進行了檢舉揭發,把他們夫婦平日裏的種種不軌言行一股腦兒全給抖了出來,令長孫無忌大喜過望。

其實也怪不得房遺直會在這種關鍵時刻落井下石,因為高陽公主誣告他的那個罪名實在是讓他沒法做人,房遺直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譽和身家性命,當然要和房遺愛夫婦拼個魚死網破。

揭發了房遺愛和高陽公主之後,房遺直知道房家被這兩個喪門星這麽一折騰,必定難以逃脫家破人亡的命運,止不住發出悲涼的長嘆:“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資治通鑒》卷一九九)意思是房遺愛夫婦罪孽深重、惡貫滿盈,恐將累及房氏一門。

房遺愛一到案,整個案件就徹底復雜化並擴大化了。長孫無忌精神抖擻,對房遺愛軟硬兼施,終於從他嘴裏把薛萬徹、李元景、柴令武等人一個一個撬了出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切當然都是由長孫無忌說了算。滿朝文武當中,長孫無忌想讓誰三更死,那個人就絕對活不過五更。

貪生怕死的房遺愛為了自保,不僅把他的“戰友”全部出賣,而且還在長孫無忌的威脅利誘之下,張開血盆大口,一個接一個地咬住了一群無辜的人。他們是:司空、梁州都督吳王李恪,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特進、太常卿江夏王李道宗,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執失思力。

這些位尊爵顯的朝廷大員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該死的房遺愛居然會咬上他們!

仿佛就是一覺醒來,這些皇親國戚和帝國大佬就成了房遺愛的造反同謀,成了朝廷的階下之囚,成了十惡不赦的亂臣賊子,更成了長孫無忌砧板上的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