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壓制下的武昌(第2/7頁)

“侮辱天父、天兄的人,要讓大家看看會有什麽下場!”楊秀清道。

當場舉行了處刑。

“聽說他姓馬,就讓馬來收拾他吧!”

在場的人很快領悟了楊秀清話中含義。

當時軍隊裝備主要是馬,閱馬場除了馬廄外,還附帶一個相當大的廣場。閱馬是檢閱馬,若有士兵騎在馬上,就是閱兵。湖北提督閱兵,場地就是這裏。

空地上牽來了五匹馬。馬的尾巴在一起,腦袋朝不同方向,組成一個圓陣。那個生員的脖子、手腕、腳脖子上,都縛著繩索,繩子另一端,系在五匹馬的鞍子上。“五馬分屍”這個詞兒在群眾中有人聽說過,但沒人實際見過。

“誰把臉背過去了!”士兵大聲怒吼著。

不看還不成,背過臉去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也會被拖向刑場。鞭聲響後,絕大多數人條件反射似的閉上眼睛,只有少數膽大的人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當人們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睛時,只見向南奔去的那匹馬,拖著一個人的腦袋。有人止不住嘔吐起來。

“侮辱天父、天兄的人,下場就是這樣!”楊秀清大聲喊道。

不到半天,武昌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而理文和新妹是第二天從亞仙口中得知的。亞仙當時並沒有在現場,她也是聽別人說的。

“今後大家會老老實實地聽從太平軍的命令了吧!”亞仙道。

“老實聽從,也不一定好呀!”新妹聽到這事,受到很大震動。她想:即便當初一時忍耐留在太平軍,恐怕也會因這次五馬分屍的事而離開。

上帝會的理想不該依靠恐怖強制的行為來實現。

“不過,武昌官吏以前說了太平天國許多壞話,散布了許多謠言。人們對這些話至今仍半信半疑,要不給點厲害讓他們看看,他們會小看了咱們的。”亞仙對五馬分屍並不抱否定態度。凡涉及上帝信仰的事,亞仙是女營中最積極的一個。她甚至認為,為了保護信仰,可以不擇手段,妖人政府對天國兄弟們施加的酷刑,可不比五馬分屍輕!

“怎麽會這樣呢?”新妹用稍帶懷疑的口吻說道。

亞仙立即激動地說道:“這可是你死我活的關鍵一仗啊!我們不打垮對方,對方就要把我們打垮!”

“這個我明白……”新妹本想說的話,一看亞仙那燃燒似的眼,終於沒有說出口。

歸元寺北面有個名叫古琴台的小山岡,山岡上的樓閣正對著西月湖。古琴台別名伯牙台。伯牙是春秋時代操琴的名家。他有個朋友叫鐘子期。鐘子期常來聽伯牙彈琴。鐘子期死後,伯牙便再不彈琴,因為真正能懂自己的,只有鐘子期一人。是以後人在哀嘆知己死去之時,都會用到“伯牙絕弦”這個成語。相傳這古琴台,就是當年伯牙彈琴、鐘子期恭聽的地方。

新妹把亞仙領到這座山岡上,在西月湖上泛舟。亞仙帶來的消息,給新妹心中罩上一片陰雲,而亞仙卻認為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這是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為了勝利,什麽都可以幹!”亞仙反復重復這句話。

沒錯,亞仙是在打仗,但新妹已經置身戰場之外了。新妹想,自己對太平天國抱著批判的態度,會不會和遠離戰鬥行業有關呢?“以後問問理文吧……”她現在凡事都有個人可以商量,這是一種幸福。

在要求居民進行登記的同時,楊秀清又創辦了“進貢公所”,接納武昌居民捐獻的財物,有金、銀、銅錢,以及糧食、雞、鴨等食品,還有茶葉。據說人們都爭著去進貢公所。

“是自願的嗎?”新妹問道。

“不都說了是爭著去捐獻的嗎?”亞仙答道。

“不是自願去的吧?”

“那肯定啊,武昌人還沒有信奉上帝嘛。光憑幾次講道理,那是辦不到的。給進貢公所送去東西,就發給紙條。只是想得到這張紙條吧。”

“紙條?收據嗎?”

“就是那個。”

這種紙條稱作“執照”。有了“執照”,就可證明對太平天國是采取合作態度的。這些捐獻物品當然全部都歸入聖庫。太平天國不準私有財物。捐獻物品數量相當多,武昌政府遺留下來的物品也不少,其金庫和倉庫幾乎原封不動地落入太平軍手中。

在長沙,湖南巡撫張亮基和布政使潘鐸毫不吝惜地給將士大發獎勵,包括糧食和錢財。

待在衡州的湖廣總督程矞采對此很不滿。程矞采長期擔任地方官,最小心謹慎的就是處理公款,他一向盡量減少公款開支,起碼在職期間會平安無事。從地方官失敗的事例來看,要麽就是中飽私囊,要麽就是利用職權揮霍公款。公款使用的審查是最容易的,而業績如何,評價起來往往極其困難查。

他曾在給張亮基和潘鐸的信中提出:“花錢不可太濫!”潘鐸在回信中說:“長沙若落於賊手,官庫錢糧將統統為賊所有。由此看來,我現在不過是用賊之錢來增強長沙的防禦。”程矞采認為這是“歪理”,因而大為不滿。但官庫屬布政使管轄,他無法做更多幹涉。他身為總督,統管湖北、湖南,擔心湖南這種壞風氣會傳染湖北,於是給湖北的常大淳寫信。常大淳和他性格相似,在太平軍圍攻武昌時,他沒有任何增餉、發津貼之類的措施。不僅公款,就是糧食、武器、彈藥以及銅、鐵等,也是節約再節約。當然,這些認真節余下來的東西最後全都落入太平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