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第2/6頁)

格溫達推斷著:奧特罕比應該是個繁榮的大村子,自己就有個扶犁手。大多數扶犁手都要給幾個村子幹活的。“領主是誰呢?”

“王橋女修道院的副院長。”

“凱瑞絲!”這可是個絕好的消息。凱瑞絲是信得過的。格溫達的精神益發振奮了。

“對,她就是現任的女副院長,”哈裏說,“一個非常果斷的女子。”

“我知道。”

“她想有人耕她的地,這樣才能讓姐妹們吃飽肚子,而且她不聽借口。”

“在奧特罕比有房子給雇工們住嗎?還是帶著家口的?”

“多的是。不幸啊,我們死於瘟疫的人太多啦。”

“你說就在這兒的西南方?”

“走向南的大路到貝特福德,然後再沿奧特罕河向上遊走。”

格溫達又小心起來了。“我不打算去。”她連忙說。

“啊。那是當然。”其實他並不信她的話。

“我真的是替一個朋友打聽的。”她轉身走了。

“好吧,告訴你的朋友盡量早來——我們還有春耕和播種等著幹完呢。”

“好的。”

她覺得有點暈眩,像是喝了一大口烈酒。一天兩便士——給凱瑞絲幹活——離拉爾夫、珀金和風騷的安妮特有好幾英裏遠!簡直是夢。

她回來坐到伍爾夫裏克身邊。“你都聽見了?”她問他。

“聽見了。”他說。他指著小店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影。“他也聽見了。”

格溫達看過去。那是她父親。

“把那匹馬套上韁。”在下午過半時,內森對伍爾夫裏克說,“該回家了。”

伍爾夫裏克說:“我們得要這一星期來的工錢了。”

“你們會像往常一樣在星期六拿到工錢,”內森不容商量地說,“別廢話了。”

伍爾夫裏克並沒有向馬匹走去。“我要麻煩你今天就給我錢,”他堅持著,“我知道你有錢,你把木頭都賣光了。”

內森轉過身來,直瞪著他。“你為什麽要早拿錢?”他氣呼呼地說。

“因為我今晚不和你回韋格利了。”

內森這時吃了一驚。“為什麽不?”

格溫達答話了。“我們要到梅爾庫姆去。”她說。

“什麽?”內森勃然大怒。“你這種人到梅爾庫姆去是沒有事情的。”

“我們遇到一個漁夫,他需要人手,一天給兩便士。”格溫達早編好了這個故事,以防引人嗅出氣味。

伍爾夫裏克補充說:“向拉爾夫老爺致意,願上帝在將來與他同在。”

格溫達又找補說:“不過我們可不願再見到他了。”她說這話時就為了聽聽那甜美的句子:再也不見拉爾夫了。

內森氣惱地說:“他可能不希望你們走的!”

“我們不是農奴,我們又沒地。拉爾夫禁止不了我們。”

“你是農奴的兒子。”內森對伍爾夫裏克說。

“可拉爾夫不承認我有繼承權,”伍爾夫裏克答道,“他如今沒法要求我效忠了。”

“一個窮人要堅持自己的權利可是件危險的事。”

“那倒是,”伍爾夫裏克承認說,“不過我反正要這麽做的。”

內森受挫了。“你會聽到更多的這種話的。”他說。

“你要我把馬拴到車上嗎?”

內森一臉苦相。他本人做不來這種事。由於駝背,他幹復雜的體力活都有困難,何況那匹馬比他還高。“好吧,當然。”他說。

“我很樂意幫忙。你肯先把錢給我嗎?”

內森面帶怒容,掏出他的錢袋,數好了六枚銀便士。

格溫達接過錢,伍爾夫裏克把馬套上車。

內森二話沒說就趕著車走了。

“好啦!”格溫達說,“總算辦妥了。”她看著伍爾夫裏克。他咧開嘴笑著。她問他:“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說,“我覺得像是套了多年的頸箍,一下子被拿掉了。”

“好啊。”這正是她想要他感受的,“現在咱們找個地方過夜吧。”

“老橡樹”在市場廣場上占據了最好的位置,價錢因此最高。他們在小鎮裏四下尋找便宜些的地方。最終他們進了“門宅”小店,格溫達和他們談妥了他們四口人的食宿——當天的晚飯,地面上一領草席和次日的早餐——花一便士。兩個男孩要是得走整整一上午,就必須睡好,吃飽早餐。

她高興得難以入睡。她也有所擔憂。她在帶著全家人走上什麽路呢?她只是聽了一個陌生人的一句話:她們到了奧特罕比之後會得到什麽。她實在應該再落實一下然後邁出這一步。

但是她和伍爾夫裏克已經陷在那個坑裏足足十年了,何況奧特罕比的扶犁手哈裏又是第一個給他們指明出路的人呢。

早餐供應得還湊合:稀粥和加水的蘋果汁。格溫達買了一大條新面包,準備全家在路上吃,伍爾夫裏克則把他那只皮口袋裝滿了清涼的井水。他們在日出後一小時就出了城門,踏上向南去的大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