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23頁)

阿蓮娜很高興,大家都團圓了;她和傑克和兩個孩子,傑克的母親,阿蓮娜的弟弟,還有瑪莎。這很像一個普通人家,阿蓮娜幾乎能忘掉:她父親已病死獄中,她合法地嫁給了傑克的繼兄,艾倫是一名強盜,還有——

她搖了搖頭,假裝這是個普通人家是沒用的。

傑克從桶中倒出淡啤酒,斟到一個個大杯子裏。經過這場危險,大家都很緊張激動。艾倫生起火,瑪莎往一個鍋裏切著蘿蔔片,做起晚飯喝的濃湯。要是以前,他們會在這種日子裏,烤上半只豬的。

理查長長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說:“冬天結束以前,我們還會面對更多這類事情的。”

傑克說:“他們應該進攻威廉伯爵的倉庫,而不是菲利普副院長的。是威廉把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逼上絕路的。”

“他們進攻我們成功不了,要進攻威廉,同樣占不了便宜,除非他們改進策略。他們像是一群狗。”

阿蓮娜說:“他們需要一個指揮官。”

傑克說:“謝天謝地,他們可別有人指揮!那樣他們可就真是危險了。”

阿蓮娜說:“一名指揮官可以指揮他們進攻威廉的財產,而不是打我們的主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傑克說,“一名指揮官會這麽做嗎?”

“如果這指揮官是理查,就會。”

大家都沉默了。

阿蓮娜的頭腦裏已經形成了這個主意,這時她相信能夠行之有效了。他們可以實現他們的誓言,理查可以摧毀威廉,當上伯爵,全郡可以恢復和平和繁榮……她越想越激動。她說:“今天這些暴民有一百多人。”她轉向艾倫,“在林子裏還有多少?”

“數不清,”艾倫說,“成百。上千。”

阿蓮娜伏在廚房的桌子上,把目光停留在桌對面的理查身上。“當他們的指揮官,”她有力地說,“組織他們,教會他們怎麽作戰,為進攻出謀劃策,然後派他們投入戰鬥——向威廉開戰。”

她說這話時,她心裏明白,她在要他把生命置於危險之中,她全身直抖。也許他奪不回伯爵采邑,卻戰死沙場。

然而他卻沒有這種疑慮。“我的天,阿莉,你可能是對的,”他說,“我應該有一支自己的隊伍,我要率領他們和威廉作戰。”

阿蓮娜看到他臉上閃過了那長期積郁的仇恨,她又注意到左耳垂被削掉後留下的傷疤。她趕緊壓下那眼看就要浮到表面上來的有關那邪惡罪行的記憶。

理查對這個提議很熱中。“我可以襲擊威廉的畜群,”他津津有味地說,“偷走他的羊,偷獵他的鹿,打開他的倉房,搶奪他的磨坊。我的天,我可以讓那個歹徒吃盡苦頭,只要我有一支隊伍。”

阿蓮娜想,他始終都是一名武士,他命定如此。盡管為他的安全擔心,她還是為他可能有機會完成他的使命這一前景而激動不已。

他想到了一個難題。“可是我怎麽才能找到這些強盜呢?”他說,“他們總是東躲西藏的。”

“我能回答你,”艾倫說,“在溫切斯特大路上岔出一條草叢掩蓋著的小徑,直通一個廢棄的采石場,過去叫‘莎莉的采石場’,那裏就是他們的藏身之處。”

七歲的莎莉說:“可是我沒有采石場!”

大家都笑了。

隨後他們又都安靜下來了。

理查的樣子很有點躍躍欲試,他神色很堅定。“好極了,”他簡潔地說,“莎莉的采石場。”

“那天,我們一上午都在賣力幹活兒,在山上挖一個巨大的樹樁,”菲利普說,“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弟弟弗朗西斯就站在小羊圈裏,懷裏抱著你。你剛生下來一天。”

喬納森樣子很嚴肅。這對他是個莊嚴的時刻。

菲利普視察了林中聖約翰修道院。如今,目力所及,已經沒有多少樹林了,這麽多年來,修士們清理出許多英畝的土地,修道院四周已經都是田野了。這裏有了更多的石頭房子——一個會議室、一個食堂和一個寢室——還有許多木頭倉房和牛奶作坊。看上去簡直不像十七年前他離開的那個地方了。人也都換了。幾個當年的年輕修士,如今都在聖約翰修道院占據著負責的崗位。多年前用熱蠟丸彈見習修士導師的光頭的那個惹禍的威廉·博威斯,現在是這裏的院長。有些人走了,那個愛找岔子的韋勒姆的彼得,現在在坎特伯雷,為一個叫托馬斯·貝克特的野心勃勃的年輕副主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