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32頁)

威廉看得出,沃爾倫對他也抱同感。每次威廉一走進門,沃爾倫從來都不能很好地掩飾他的厭惡感,他坐正了身子,抄起手,嘴角稍稍一彎,輕輕皺了皺眉,這一切就像經受了一次劇烈的胃痛。

他們談了一會兒戰爭。這是一場呆滯、尷尬的談話,這時,一位信使送來了一封寫在一卷羊皮紙上並加了蠟封的信件,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威廉才感到輕松了一點。沃爾倫打發那個信使到廚房去吃些東西。他沒有拆信。

威廉借機改變了話題。“我來這裏可不是交換戰場新聞的。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沃爾倫揚起了眉毛,什麽也沒說。對於不愉快的話題,他的反應就是沉默。

威廉步步進逼:“從我父親去世以來,都快三年了,但斯蒂芬國王還是沒封我做伯爵。這讓人無法忍受。”

“我十分同意,”沃爾倫慢吞吞地說。他擺弄著手中的信件,察看著蠟封,撫弄著緞帶。

“這就好,”威廉說,“因為你要為此做點事。”

“親愛的威廉,我不能封你為伯爵。”

威廉明知道他會采取這種態度,但他決心不予接受。“你有國王的弟弟聽取你的意見。”

“可是我該對他說什麽呢?說威廉·漢姆雷勤於王事?如果這是事實,國王當然知道,如果不是事實,國王也還是知道。”

威廉在邏輯上不是沃爾倫的對手,於是他幹脆不理睬他的論據。“你欠我這個,沃爾倫·比戈德。”

沃爾倫看上去有點生氣。他用那封信指著威廉。“我什麽也不欠你。你始終都為著你自己的目的,甚至在你做著我要你做的事情時都是如此。你我之間是不欠感激賬的。”

“我告訴你,我不想再等了。”

“你想做什麽?”沃爾倫的話裏透著輕蔑。

“嗯,首先我要親自去見亨利主教。”

“還有呢?”

“我要告訴他,你對我的請求充耳不聞,隨後,我將改與莫德皇後結盟。”威廉看到沃爾倫的表情變了,心中暗自得意:他臉色更加陰暗慘白,樣子有點吃驚。

“又要變嗎?”沃爾倫懷疑地說。

“不過比你多一次,”威廉強硬地回答。

沃爾倫的傲慢與冷漠被動搖了,但動搖得不夠。沃爾倫由於能夠左右威廉和他的騎士們按照亨利主教某一時刻的意願去支持戰爭的一方,從中獲益極大,如果威廉突然獨立地轉向,對他將是一個打擊——但還不是致命的打擊。威廉一邊斟詞酌句地道出他的威脅,一邊研究著沃爾倫的面孔。威廉可以看出對方的想法:他在想方設法讓威廉保持忠誠,但不知該費多大的力氣。

為了給自己贏得時間,沃爾倫撕掉信卷上的封記,打開了它。他讀信的時候,他那魚白色的面頰氣得泛起了微紅。“這個該死的家夥,”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怎麽回事?”威廉問。

沃爾倫把信遞了過來。

威廉接過信來,看了一眼。“致——最——神——聖——高——貴——的——主——教——”

沃爾倫把信一把奪過來,對威廉的緩慢閱讀失去了耐心。“這是菲利普副院長來的信,”他說,“他通知我,新的大教堂的聖壇將在聖靈降臨節時封頂,他居然鬥膽邀我去主持祈禱。”

威廉吃了一驚。“他怎麽能辦到的呢?我還以為他已經前功盡棄了呢!”

沃爾倫搖了搖頭。“不管出了什麽情況,他似乎都會彈回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威廉一眼,“當然,他恨你,認為你是魔鬼的化身。”

威廉不知道,此時在沃爾倫那詭計多端的頭腦裏正轉著什麽念頭。“那又怎麽樣?”他說。

“如果你在聖靈降臨節那天被封為伯爵,對菲利普可是個莫大的打擊。”

“你不肯為我加把力,但卻願意為向菲利普泄私憤而去做點什麽,”威廉嘴裏發著牢騷,但心裏卻覺得有了希望。

“我無能為力,”沃爾倫說,“但我會和亨利主教說一說。”他期待地擡眼看著威廉。

威廉遲疑著。終於,他不情願地嘟囔說:“謝謝你。”

那年的春天寒冷而陰沉,聖靈降臨節的早晨還下起了雨。阿蓮娜由於背疼,半夜就醒了,到這會兒還不時受著刀紮似的陣痛的折磨。她坐在冰涼的廚房裏,給瑪莎梳辮子,準備去教堂,阿爾弗雷德吃著一大頓早餐:白面包、乳酪以及濃啤酒。背上一陣特別強烈的劇痛使她停下了手,站直了腰,挺了一會兒。瑪莎注意到了,問她:“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