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15頁)

過了一會兒,他倆站起了身。威廉仍很激動。“你們倆幹嗎不幹她一下?”他對格瓦斯和休說。他喜歡再看一次重復的表演。

然而,那兩人並不熱衷。“我還有個小乖乖等著我呢,”休說。格瓦斯說:“我也是。”

那妓女站起身,抻了抻衣裙,臉上說不上是什麽表情。威廉對她說:“還算不賴,是吧?”

她站在他跟前,瞪了他一會兒,然後一皺嘴唇,吐了出來。他感到他臉上糊上一層又熱又黏的液體:她把瓦爾特的精液存在嘴裏了。那玩意兒蒙住了他的視線。他怒氣沖沖地舉起一只手去打她,但她從屏風之間躲了出去。瓦爾特和那兩名騎士爆發出一陣大笑。威廉並不覺得可笑,但他滿臉精液又不能走近那姑娘,他明白,保持尊嚴的唯一途徑是裝作滿不在乎,於是也放聲大笑起來。

醜鬼格瓦斯說:“唉,老爺,這下,我希望你不致懷上瓦爾特的孩子!”他們都哄堂大笑。連威廉也覺得這事可笑了。他們一起走出那小房間,互相擠靠著,抹著眼睛。別的姑娘們都憂心忡忡地觀望著他們。她們都聽到陪威廉的那個妓女的尖叫,擔心會惹出事情。有一兩個嫖客從別的小屋裏好奇地往外窺視。瓦爾特說:“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一個姑娘噴出那玩意兒!”他們又捧腹大笑起來。

威廉的一個扈從正站在門邊,樣子很急切。他還只是個半大小子,大概以前還從來沒進過妓院。他不自然地微笑著,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和他們一起歡笑。威廉對他說:“你在這兒幹嗎,你這麻臉的傻瓜?”

“給您送信來了,老爺,”那扈從說。

“喂,別浪費時間,告訴我是什麽事!”

“我很難過,老爺,”那孩子說。他那樣子著實驚慌,威廉覺得他會立刻轉身跑出妓院的。

“你難過什麽,你這狗屎?”威廉吼著,“把信告訴我!”

“您父親去世了,老爺,”那孩子脫口說,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威廉目瞪口呆。死了?他想。死了?“但是他身體十分健康啊!”他癡呆地叫著。確實,父親不能再馳騁沙場了,但這對一個快五十歲的人來說毫不奇怪。那扈從還在哭。威廉回憶起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父親的樣子:身體結實,面色紅潤,脾氣火暴,日子過得生氣勃勃的,那不過是……他這才有點吃驚地意識到,他已經有快一年沒有見到他父親了。“是怎麽回事?”他對那扈從說,“他出什麽事了嗎?”

“他突然發病了,老爺,”那扈從抽泣著說。

突然發病了。這消息慢慢滲進他心裏。父親死了。那個身材高大、健壯,隨時都會發脾氣的人,在什麽地方的一塊石板上躺著,冷冰冰的,無可奈何——

“我得回家,”威廉突然說。

瓦爾特轉聲說:“你得先向國王請假。”

“是啊,不錯,”威廉含糊地說,“我得先請假。”他腦子裏一團糟。

“我要不要給老鴇錢?”瓦爾特說。

“要。”威廉把他的錢袋遞給瓦爾特。一個人把威廉的鬥篷給他披到肩上。瓦爾特向老鴇嘀咕了句什麽,把錢給了她。斧頭休為威廉打開門,他們全都走了出去。

他們默默地在小鎮的街上穿行。威廉有一種奇妙的孤獨感,似乎他在超然地看著一切。他無法接受父親已經不在的這一事實。他們走近大本營時,他盡量打起精神。

斯蒂芬國王把教堂權充宮廷,因為這裏既沒有城堡,也沒有市政廳。這座教堂不大,是石頭蓋的,結構很簡單,墻內側塗著鮮亮的紅色、藍色和橙色。地面的中間點著一堆火,長著滿頭茶褐色頭發的英俊國王坐在火邊的一張木制禦座上,兩條腿還如往常那麽放松地往前伸著。他穿著戰士的服裝,高統皮靴,皮緊身衣,但頭上戴的是王冠而不是頭盔。威廉和瓦爾特推開聚在教堂門前請願的人群,向擋著人群不讓進門的衛兵們點點頭,就大步走了進去。斯蒂芬正在和一個剛到的伯爵說話,但他注意到了威廉,馬上就中止了談話。“威廉,我的朋友。你已經聽說了。”

威廉鞠躬。“我的國王陛下。”

斯蒂芬站起身來。“我向你致哀,”他說。他抱住威廉,摟了一會兒才放手。

他的同情讓威廉眼裏第一次充滿了淚水。“我要向您請假,回家一趟,”他說。

“我很願意批準,盡管我並不高興,”國王說,“我們會懷念你這強有力的右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