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龍擡頭(一)(第2/4頁)

少一時,初瑜回來。

老劉收了手中的剃刀,躬身見過。

初瑜點點頭,算是回禮,道:“劉管事從老爺院子裏來,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話,天佑他們兄弟幾個,就使人從外頭請個師傅來剃頭。”

老劉春垂著胳膊道:“小的謝奶奶體恤,小的壯實得跟牛似的,您且放心。能給小爺們剃頭,是小的福氣,打多咱就盼著這一天。”

曹颙想起去年剃頭時,恒生滿地跑的模樣,笑著對老劉道:“那幾個淘小子,估摸還得聽你講的樂子,才肯安分下來讓你剃頭。不過你也上了年紀,這活雖不是個力氣活兒,卻也費眼力,給我弄完,先回去歇著,等小子們下課了,再給他們剃也不遲。”

老劉應了,初瑜帶人下去預備早飯,曹颙這邊任由老劉給他剃頭。

頭發剃完,腦袋溜光錚亮的。

看著地上散落的碎發,曹颙不得不感嘆一聲,可憐他的板寸兒,這又沒了。除了守孝的時候,一年到頭,能名正言順地留點頭發的時候,就是一個正月。

初瑜已經回來,叫人奉上兩串錢,道是給老劉買煙吃。

老劉謝了賞,捧了錢下去了。

天佑、恒生、左住、左成幾個,已經是穿戴整齊,過來給曹颙請安。

他們每天晨初(早晨七點)開始跟著文夫子讀書,到未初(下午一點)方歇。未初到申初(下午三點),他們開始跟著任家兄弟簡單簡單活動拳腳。

一天下來,四個時辰的功課,對於他們,也委實不易。

效果也極其明顯,不到半月的功夫,孩子們的身子都看著結實不少。

因為每天早晨,要到蘭院與梧桐苑請安,所以他們通常卯初(早晨六點)就起來,穿戴完畢,用了早飯出來。

曹颙問了幾句功課,天佑與左住還好,恒生與左成兩個卻是苦著小臉。

待孩子們出去,曹颙對初瑜道:“校場那邊,再多鋪些沙子,讓孩子們遊戲時用。”

初瑜猶豫了一下,道:“額駙,昨兒天佑偷偷跟我講,錢先生打了恒生的手板。我昨晚看了,小手紅紅的,瞧著怪可人疼的。難為恒生,也不喊疼,只說自己個兒笨,比不得哥哥們,會背百家姓。”

她口中所說的錢先生,就是曹府新進的西席錢陳群,是曹寅為孫子們定下來的館師。

這個錢陳群年歲不大,不過而立之年,是江南書香世家子弟,少有才名,早年曾貢於太學,後來做過八旗教習,康熙五十三年的舉人。

曹寅與他父親是故交,對於這個世侄也頗為關注。

錢家自打其父起,便以家道中落。錢陳群少年甚是清苦,到了京城後也是狼狽不堪。

曹寅曉得曹颙要給天佑他們尋老師,便想到了錢陳群。

曹颙聽了錢陳群的履歷,原是心裏不願意的,怕是一不通世事的迂腐之輩,再給兒子們教傻了。

不過經過四方打聽,又親自見了兩次後,曹颙卻是改變了心中想法。

錢陳群雖生計窘迫,但是與人相處,“聲音爽朗,舉止安和,雖老輩不能及也”。

可以說錢陳群不僅是才子,為人處事,頗有古風,當得起君子二字。

不過是世風日下,君子不吃香了,他才會這般坎坷。

對孩子們來說,蒙師的影響至關重要。曹颙當然希望孩子們都成為品行端良之人,於是就延請錢陳群過府就館。

雖不贊成體罰,但是曹颙也不喜歡妻子過分溺愛孩子,開口道:“天佑這家夥,學會告狀了,這點可不好。婆婆媽媽的,不像男兒樣。下回再找你撒嬌,你要好生說他。”

初瑜還在猶豫,道:“恒生比天佑他們三個小一歲呢,記不住也是有的。要不,讓恒生明年再進學?”

曹颙擺擺手,道:“別人都上學,他一個人不上,孤零零的也不好。你也別太心疼孩子,打幾下又有什麽,我小的時候也挨過板子。等從衙門出來,我去錢先生那邊走一遭。恒生這小子,就長個子,百家姓,幾個月前紫晶就教過他,還記不住。”

說話間,喜彩已經帶著人擺好飯菜。

桌子上五彩繽紛的,倒是好看得緊。

有輕薄如紙的荷葉餅,還有炸好的肉醬,切好的牛肉絲、醬豬頭肉絲,還有豆芽粉絲什麽的。

還放著三只瑪瑙碗,裏面是細細的面條,這就是“龍須面”了。還是用菠菜汁和面,撲鼻而來的清香。

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曹颙摸了摸腦門,盤腿上炕,只覺得意氣風發。

天慧也被抱上炕,卻是腫著眼睛,撅著小嘴不說話。

曹颙用荷葉餅,卷了肉絲豆芽,包好了送到天慧嘴邊,道:“好閨女,張嘴,有好吃的。總要疼這一遭,往後咱再也不紮了還不成。”

天慧雖不說話,但還是聽話地張開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