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元1111年的盧溝橋事變(第4/5頁)

現在河湟收復了,第二步是西夏,可是遼國跳了出來,總是插在宋夏之間,讓宋朝畏首畏尾。那麽,為什麽不能顛倒一下次序呢?

遼國是皮,西夏是毛,拔毛皮會動,可是剝皮的話,毛敢反對嗎?拿遼國開刀,一勞永逸。童貫帶著這個理想,在遼國壓抑著自己,一直堅持到了回國的路上。路上經過了一條河、一座橋。在當時沒人知道這條河、這座橋有什麽意義。

因為它們太平常了。

可是從這時起,直到八百余年之後,它們成了改變中國歷史的代名詞,前後兩次改變了中華民族的命運。

這條河在八百二十六年之後舉世聞名。每一個中國人都永遠記得,在民國二十六年(公元1937年)七月七日那一天,日本人在這條河、這座橋附近發動了侵華戰爭。

永定河、盧溝橋。

那是中國民族沉入谷底的恥辱,也是新生的中國最開始掙紮的見證。

回到宋朝,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十月左右,當童貫一行走到這裏時,永定河還充滿著河水,不像現在這樣幹涸。它的上方也沒有長二百六十六點五米、寬七點五米、十座橋墩、十一個橋孔、一百四十條望柱、六百二十七座石獅的石體橋。

橋要在七十八年之後才建造,石獅子更要在明朝時才完工。當童貫一行走到這裏時,它還只是座浮橋。走到了這裏,按慣例要休息幾天,因為已經到了燕雲十六州,再向前就是宋朝的土地了,遼國人要在這裏盡最後一次地主之誼。

就在這幾天裏的一個傍晚,有一個遼國人悄悄地接近了童貫,和他說了一會兒話。之後,這個人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現場只剩下了童貫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裏,他神遊物外,浮想聯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狂喜著,也懷疑著,驚異著,更夢想著!

在見到這個人之前,他所做的都是些前期工作,都是些理論上才存在的可能性。比如他收集了遼國的各方面情報,為以後進攻遼國做準備。看著很積極,其實很縹緲。他收集得再多再精有什麽用呢,戰爭打的是實力和領導。只要宋、遼之間不開戰,只要宋朝的實力超不過遼國,只要趙佶不想跟遼國死磕,那麽這些收集都是無用功。

可是這個人出現之後,一切都不同了,他把宋朝存在了一百三十余年的恐遼症瞬間治好,契丹人這個稱霸東亞兩百多年的龐然巨物再也沒有了威懾感。對宋朝而言,它變成了一塊最甜蜜可口的大蛋糕,既松又軟,隨時可以去咬。吃掉它,不僅宋朝會強勢崛起,他自己更是一步登天,成為北宋以來最了不起的英雄。

那時,沒有人會在意他是個太監,只會記得他是開天辟地似的人物。比開國之主趙匡胤更強,比後周世宗皇帝柴榮更偉大。

前提是,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主觀上他祈禱這件事是真的,理智上他時刻提醒自己千萬別相信。在真正的實據顯示前,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帶著這個判斷,他回到了國內。

關於盧溝橋邊的那個人,他沒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死黨蔡京,也包括他的皇帝趙佶。

時光就此流轉,一晃過去了四年。在這四年裏發生了很多的事,其中有一些是童貫求之不得的,比如西夏人終於送上門來。

這次純粹是西夏人主動搞事。在宋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也就是盧溝橋之夜過去了三年的時候,在宋、夏接壤的邊疆上,有個華籍黨項人忽然間給從前的老鄉寫了封信。

這人是環州、定邊寨投降宋朝很多年的黨項人大首領李訛哆,信寫給西夏將軍梁哆嘜。他說在宋朝有二十多年了,發現了個大秘密。每年到春季的時候,冬糧吃光了,新糧沒運上來。這段時間是宋朝士兵們最虛弱的時候,只要領兵殺過來,肯定能贏。

梁哆嘜不信,說宋軍沒糧,西夏也沒糧,就算殺過去,也真贏了,軍隊吃什麽?難道要帶往返糧票行軍嗎?

李訛哆笑了,梁將軍不必懷疑,黨項人來了有糧食,俺已經給你們攢了二十年了,全藏在地窖裏。

於是大喜,西夏大兵們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簡直是太幸福了,殺餓得發軟的敵人,搶白花花的銀子,還有人管食宿,當這種兵打這種仗,真是極品生活。

可是跑到定邊寨後,全體都晾在了刺骨的春風裏。迎接他們的不是善良的李訛哆老爹和滿地窖的糧食,而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無論是地表上面,還是地窖裏邊,都啥也沒有。

當地的宋軍早就盯著他們了,知道有什麽勾當之後,沒在大冷天裏伏擊他們,而是搶先一步把糧食都挖走……梁哆嘜和他的大兵簡直欲哭無淚,不帶這麽玩人的,為了跑快點根本沒帶返程的糧,現在要再回去,你們不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