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遠的西軍(第2/6頁)

這個人就是武裝太監——童貫。

此前童貫給人的印象很模糊,唯一出彩的事,是修建延福宮時,他小參與了一把,擠進了五大承建太監的行列。此外艮嶽、花石綱之類的舉國盛事,他都消失了。

他一直忙著在國內國外兩地來回跑,在這個過程裏,他造就了宋朝建國以來軍事方面頂峰的成績,讓趙佶一邊享受著空前的物質、精神、靈異等樂趣,一方面不斷地攀登高峰。老實說,如果這些一直進行,沒有後來的意外的話,趙佶是超越宋朝所有皇帝,包括開國之君趙匡胤在內的最偉大的皇帝。

說他是千古一帝,也不為過。

偉大的事跡是在趙佶登基第二年開始的,準確地說,是在向太後死後。這個女人死之前,趙佶明智地選擇了沉默。做向女人喜歡的事,說向女人愛聽的話,包括冤殺立功異域的將領,包括善待抓來的俘虜,包括放棄千萬將士用鮮血生命奪回來的土地。

前面說過,哲宗在重病期間出兵河湟,由王瞻、王厚領軍收復熙州,讓大西北重新回到宋朝版圖。那一戰非常輝煌,把吐蕃貴族都抓回到京城,可以說一勞永逸幹凈徹底。

可是把強大的士大夫集團給激怒了。神奇吧,丟失領土他們不怒,殺敵立功他們怒不可遏。當時的次相曾布、轉運使李譓等人說了這樣一個理由,把王瞻搞死了。

——王瞻在熙州打仗時太兇狠了,殺了很多人。讓青唐吐蕃各部落恨入骨髓,每時每刻都想著報復(青唐諸部怨瞻入髓,日圖報復)。

所以,王瞻有罪,他讓宋朝時刻處於危險之中。

見鬼吧,把敵人打痛了也是罪過,敵人要痛恨的我們也得跟著痛恨,這是怎樣瘋狂的邏輯啊,但凡腦子裏還有點腦漿,不像龍蝦那樣滿腦殼是屎的話,誰能點頭照做呢?

可向太後能。

這老女人認為曾布他們說得對極了,對外族就是要溫柔,千萬不能讓他們生氣了。於是趙佶只能給押回來的俘虜們加官晉爵,甚至把國姓“趙”賜給吐蕃首領隴拶,叫趙懷得(耳熟吧,不是趙懷德),給了他正式職稱“河西軍節度使”,派他回老家繼續當大地主。

另一方面,王瞻、王厚倒黴了。尤其是主帥王瞻,他被言官們告倒,貶到除了海南島之外,宋朝最傳統的流放地房州(今湖北房縣)看押。

那裏是關過柴榮的兒子、趙光義的三弟等頂級政治犯的重罪牢房。

這樣了還不算完,經軍方最高權力機構樞密院集體討論,王瞻罪大惡極,不適合再活著,應該一刀砍掉了事,以戒後來。

面對這種要求,趙佶沉默了,當時只有十九歲的他鼓足了勇氣說了聲“不”。王瞻再有罪,不應死於國內。他特別傳旨,把王瞻發配到最遠的海南島去,相信在那裏,沒人會跨越千山萬水去害他。這也算用心良苦,可惜的是,他低估了一顆將軍的心。

押解王瞻的隊伍還沒過黃河,剛走到河南,王瞻就自殺了……消息傳來,親者痛仇者快,曾布們終於放心了,青唐吐蕃人終於可以不仇恨了。

他們開始鬧獨立了。

換了誰,擁有宋朝這種敵人,怎麽還會不快樂、不自信、不獨立呢?當頂著“趙懷得”這個新名字的隴拶回到河湟後,他發現自己被取代了,他的弟弟小隴拶強硬地推翻了他,連帶著對宋朝也采取了敵視。吐蕃人勇氣百倍,廣積糧深挖洞高築墻,打定了主意鬧獨立。

向太後一夥兒一看不好,立即加強懷柔,隔著幾千裏給小隴拶送上了更高的爵位——“敦煌郡開國公,食邑五千戶,實封五百戶。”

公爵,僅比王爵差一等,是宋朝能給出的最大好處了。可惜小隴拶不屑一顧,對軟柿子就得狠捏,才能榨出更大的油水。這道理誰都懂,那麽為什麽不更狠些,不更強硬些呢?

小隴拶第一時間造反,把改了名的哥哥打出青唐,把宋朝設在河湟地區的各級政府一個個驅逐。事情到了這一步,宋朝的各級牛人們一點沒慌,各有各的對策。比如向太後瀟灑一笑,迅速去死,眼不見心不煩,一切與她無關了;曾布掉轉槍口瞄準韓忠彥,想方設法推倒首相,哪怕扶植起蔡京來,也要自己過過第一權臣的癮。

蔡京來了,天下大亂,所有人都對他恨之入骨。但是,他對外一點不含糊,做的都是對國家負責,對宋神宗、王安石、宋哲宗、章惇負責的事。

宋崇寧二年(公元1103年)六月,宋廷決定收復河湟。軍隊是現成的,西北軍團仍然驍勇善戰,是東亞首屈一指的勁旅。

可是由誰來領軍呢,宿將凋零,種家軍最出色的智將種樸死在了西夏,一時間種家軍心情低落;姚家軍出身熙河兵團,本是當仁不讓的人選,可惜歷次戰陣,姚家的人沖鋒陷陣有余,全盤指揮不足,獨當一面,實在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