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8頁)

三月五日,張學良到達河南衛輝,此地南濱大河,西控上黨,號稱天下之中,他與韓麟春召集第十軍軍長於珍、第十七軍軍長榮臻、第五軍軍長趙恩臻及炮兵司令鄒作華等高級將領會議,決定分三路前進,於珍指揮中路、趙恩臻指揮西路、榮臻指揮東路,限一星期內渡過黃河,進逼鄭州。

在會議中,張學良下了極嚴厲的命令:嚴守軍紀,不礙害民擾民。原來張學良雖未正式受過西方教育,但從青年會到京奉鐵路,他的外國朋友很多,頗為向往西方文明;革命軍出師以來,只為部下恪守軍紀,到處受到百姓的歡迎與支持,以致所向無敵,對他是個極大的啟示。再細想一想,馮玉祥的部隊打不散,亦是由於紀律嚴明;此外孫傳芳的部隊,軍紀比較好,戰鬥力就比較強。奉軍的裝備、訓練、士氣都是第一流的,就是軍紀太壞,以致於楊宇霆在江蘇,地方上一聲號召,群起而攻,不須有什麽行動,就垮下來了。因此,他這一回決心要洗刷“奉軍紀律最壞”的名聲。

因此,這一回奉軍由於黃河鐵橋已斷,不得不用船只渡河時,破天荒地是用相當合理的價格,雇用民船,而非蠻不講理的征用;同時亦停止了拉伕,出價雇用伕子來運輸輜重,使得河南老鄉,大感驚奇。

三路泰軍,由於珍所指揮的中路開始,分別在鄒作華的重炮部隊支援之下,強行渡河,直撲鄭州,還發動了飛機助攻。同時張作霖給了吳佩孚一封電報,指責他“敵來犯境,則退讓不遑;友來假道,則屏絕不許”,措詞很不客氣。見此光景,吳佩孚黯然退出鄭州,轉往豫西鞏縣,暫時歇足。

哪知馮玉祥的部隊,已由陜西出動,而潼關守將張治公則投降了奉軍;但在洛陽的所謂“鎮嵩軍”劉鎮華部,卻又響應馮玉祥。雙方部隊一層夾一層,形勢搞得非常復雜,如果吳佩孚未離豫西,奉軍不能自鄭州攻洛陽的鎮嵩軍,張治公便有為馮玉祥、劉鎮華夾擊之危。因此,張學良派人持專函去見吳佩孚,信中很客氣地請“吳老伯移居鄭州”,實際上是要他讓路。吳佩孚置之不理,韓麟春等人便老實不客氣要動武了;以關雲長自許的吳佩孚,變成了兵敗的“劉皇叔”,棲棲皇皇地遁往南陽。

其時國民革命軍的發展,真所謂“順天應人”,大軍所到,無不歡迎,以致孫傳芳一敗於江西,再敗於福建,三敗於浙江,四敗於安徽,五敗於江蘇,三月什三日國民革命軍克復南京後,於四月十八日由國民黨正式發表文告,國民政府決定奠都南京;軍事方面繼續北伐,肅清了黃河以南,而山西的閻錫山,亦已決定與國民革命軍合作。在這樣的情況下,奉軍不能不放棄隴海退守河北。

北洋軍閥,如今只剩下一個張作霖了。時移勢轉,他只有在兩條路中挑一條走,不是退守關外,便是獨挑大梁。張作霖挑了後面的一條路。

挑這一條路,是由於張宗昌的慷慨陳詞。六月十六日下午,張作霖在順承王府召集會議,商討“最高問題”,亦就是否自封“海陸軍大元帥”組織軍政府?張宗昌站起來發表議論:“現在的敵人,跟以前不一樣了,似前不管是哪一系,打來打去都是北洋自己人。吃了敗仗的,過一陣子照樣再起來:現在敗給革命軍,可真是把命都革掉了。與其坐著等死,不如痛痛快快大幹一番,幹不過人家,再回關外也不遲。老帥有了“大元帥”這個銜頭,就算出關,也跟孫中山在廣東一樣,仍舊可以撐起一個場面來。”

張作霖連連點頭,“最高問題”便這樣決定了。當天張作霖發表通電,表示討赤到底;但對反共者,暗示可以妥協。同一天由孫傳芳、張宗昌領銜,會同奉軍將領通電擁護張作霖。北洋政客梁大詔、曹汝霖等亦支持張作霖為北洋最高領袖。

兩天以後,張作霖在西苑懷仁堂就任“陸海軍大元帥”,當天發表兩道命令,一道是“制定中華民國軍政府組織今”;一道是特任潘復為國務總理,負責組閣。

其時馮玉祥、閻錫山已先後加入革命陣營。但馮玉祥與蔣介石,在意見上有嚴重的歧異;原來國民黨內部正在鬧“寧漢分裂”。

蔣介石與馮玉祥在徐州初次會晤,雖經李烈鈞等人極力溝通,一而馮玉祥始終拒絕蔣介石的要求,即是不願率軍沿京漢鐵路肅清武漢。最後鬧到馮玉祥不辭而別,徑回開封。

因此馮玉祥之加入國民革命軍,對奉軍並不構成新的威脅,但閻錫山加入國民革命軍,便成了奉軍的肘腋心腹之患。張作霖幾次派代表勸閻錫山回頭,不得要領之後,終於在十月初“明令討伐”。

閻錫山亦知晉奉之戰勢不可免,在軍事上早有部署,但晉軍自民國以來,一貫采取守勢,備多力分,加上力量原不及奉軍,所以一經接觸,首先在京漢路上,為張學良、韓麟春殺得“軍資遍野,骸骨積山”;接著京綏路亦告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