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第2/2頁)

可卡因的價格對消費者而言非常高,但對生產者而言,它的價格就更是高得離譜。在南美洲這兒,可卡因的危險要大大高於鼻黏膜偶爾穿透的危險。從毒品中獲得的無以計數的硬通貨在這個大陸上橫沖直撞,所到之處無不人死馬傷。僅在過去的25年間,可卡因交易產生的現金造成了玻利維亞和洪都拉斯的多次政變;它滲透進了巴哈馬,土耳其和凱科斯群島,海地,古巴以及每一個拉丁美洲國家的政府,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幸免;它為在尼加拉瓜進行的遊擊戰爭提供資金(制造了美國中央情報局歷史上最為尷尬的醜聞);促使美國入侵巴拿馬。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後期,秘魯和玻利維亞的毒梟富有到竟然提出願意替各自的國家償還國債;哥倫比亞的毒梟權力大到對自己的國家宣戰——打得自己的國家不得不低頭認輸。就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可卡因行業正在秘魯制造暴亂,玻利維亞的警察也因此而遭受綁架並被折磨致死,如果我是個賭徒的話,我會把錢押在可卡因行業上,賭它能夠在接下來的六個月裏把哥倫比亞正在進行的內戰推上了過去三十六年來的最高級別。正在此時,秘魯,厄瓜多爾和委內瑞拉三國政府正在其靠近哥倫比亞的邊界線上駐紮軍隊,以對付即將大批湧入的難民。

所有這些麻煩,僅僅都是因為可卡因嗎?就是為了你在不尋常的日子,去夜總會之前和夥伴們在廁所裏吸食的那種藥物?就是你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才吸食的那種藥物?太瘋狂了,不是嗎?

我躺在吊床裏,很驚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卡因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所幸的上,兩年前的那天我恰恰沒有問過自己這些問題。當時我的代理人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真的打算寫一本有關可卡因的書——如果真有這個想法,我又是怎麽打算的。我想寫這麽一本書。這樣的故事顯然很吸引人:有槍支,暴力,騷亂,犯罪,大把大把的金錢,還有可卡因本身的魔力和神秘色彩。

“的確有這個打算,”我告訴他。而且我開始著手辦這件事。我即將再次失業。幾個星期後,出版商堅持要大家喝杯香檳慶祝一下。我們碰杯,相視而笑;這本書會很棒的。他很興奮。我很興奮。我們都很興奮。盡管實際上我對可卡因所有的了解,不過是兩年以前我研究過的四頻道的一部記錄片,而這部片子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拍攝出來,再就是我讀過查爾斯.尼克的《水果宮殿》,差點把我褲子都嚇掉了,裏面的一切都那麽直截了當。沒問題。

於是,就在那第一天,揣著剛簽的出版合同,帶著空白的A4大小的筆記本,幾支鉛筆,外加接下來十八個月的時間去發掘有關可卡因的一切,我一頭紮進了大英圖書館。此時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涉足的是什麽樣的領域。我一開始打算先很快地挖掘一下可卡因的歷史,然後再著手槍支,金錢和帶夾層的手提箱,很快我發現我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當我坐在2308號座位上,埋頭在所能找到的每一本有關可卡因的書時,時間一分分從大英圖書館的鐘表上呻吟著流走(這座鐘表走得要比宇宙裏已知的其他任何一個鐘表都要慢),我漸漸意識到,也許我咬下的這一塊太大了,超出了我的消化能力。因為可卡因的歷史浩如煙海。

我挖掘得越多,問題變得越深奧,也就要求進行越多的挖掘工作。因為我發現,如果想了解可卡因,了解它的發源地——我的意思是,如果想真正了解這些——就必須追溯的很久以前。追溯到可卡因莊園主和可卡因集團以前,布什和巴拿馬和毒品之戰,諾列加(巴拿馬前總統),裏根和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裝醜聞,提純可卡因和約翰.貝魯西之前。追溯到那些毫無意義的調查報告,說流通的鈔票上百分之九十九都帶有可卡因成分之前,追溯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雅皮士可樂潮之前,追溯到七十年代對可卡因進行遊離鹽基化的狂野潮流之前。一直追溯下去。追溯到所有的一切之前。你必須回到它最初開始的地方。你必須回到一株無傷大雅的植物那去。追溯到古柯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