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節 第十九章 1945年,華盛頓(第4/11頁)

與此同時,每天早上他會和父親一起去費爾蒙特酒店的空中花園,聽國務卿斯特蒂鈕斯做前一天聯合國會議的情況簡報。斯特蒂鈕斯是在科德爾·赫爾被送進醫院以後,繼任國務卿之位的。此時,哈裏·杜魯門也接任了死去的富蘭克林·羅斯福的總統之位。格斯·杜瓦覺得,在世界局勢如此緊要的關頭,美國由兩個經驗不甚豐富的新手來領導,真是個很大的遺憾。

事情開始得很不順利。杜魯門總統在白宮的會前碰面時笨拙地惹怒了蘇聯外長莫洛托夫,莫洛托夫抵達舊金山時情緒很不好。他宣稱如果聯合國不接納白俄羅斯、烏克蘭和波蘭的話,他就馬上回蘇聯。

伍迪不希望蘇聯開溜。沒了蘇聯,聯合國就不成為聯合國了。大多數美國代表希望和社會主義國家達成妥協。但立場強硬的範德博格參議員卻堅持不能在莫斯科的壓力下達成任何協議。

一天上午,伍迪正好有幾個小時空,於是他去了貝拉父母家。

赫爾南德茲家住的時尚社區離諾布山上的費爾蒙特酒店不遠,但伍迪仍然需要用拐杖走路,因此他叫了輛出租車。赫爾南德茲家位於高夫路,是一幢漆成黃色的維多利亞式大宅。應門的女人穿著華貴,應該不是家裏的女仆。她像貝拉一樣對伍迪揚起嘴角一笑,一看就是貝拉的母親。伍迪禮貌地說:“夫人,早上好。我是伍迪·杜瓦。去年我在倫敦遇見了貝拉·赫爾南德茲。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再見她一面。”

女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審視著伍迪:“看來你就是那個人了。”

伍迪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我是貝拉的母親,卡羅琳·赫爾南德茲。”她說,“你最好進來。”

“謝謝你。”

她沒有和伍迪握手,顯然對他抱有敵意,伍迪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無論如何,她還是請伍迪進屋了。

赫爾南德茲把伍迪讓進了一個能看到海景的大客廳。她指著一把椅子,不算客氣地示意他可以坐下。赫爾南德茲夫人坐在他對面,嚴厲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英國和貝拉相處了多長時間?”她問。

“幾個小時,但從此我就忘不了她了。”

一陣尷尬的沉默過後,赫爾南德茲夫人說:“在牛津上大學的時候,貝拉就和一個名叫維克托·羅蘭德森的聰明小夥訂了婚,他們從小就認識了,感情一直不錯。羅蘭德森夫婦是我和我丈夫的老朋友——至少在貝拉回家突然要取消婚約之前是。”

伍迪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她只說她意識到自己並不愛維克托,我猜她一定是遇見了別的什麽人,現在我知道她遇見的是誰了。”

伍迪說:“我不知道她已經訂婚了。”

“她戴著的鉆石戒指你總不會看不見吧,你糟糕的觀察力造成了一場悲劇!”

“我非常抱歉。”伍迪說。然後他告訴自己不要太過軟弱。“或者說,其實我並沒那麽抱歉,”他說,“我很高興她結束了這段婚約,因為她是個完美的女人,我很想娶她。”

赫爾南德茲夫人不喜歡這樣的表白:“年輕人,你還嫩著呢!”

伍迪對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感到說不出的討厭。“赫爾南德茲夫人,剛才您用了‘悲劇’這個詞。我的未婚妻喬安妮在珍珠港死在了我的懷裏。我的弟弟查克被機關槍打死在布幹維爾的海灘上。登陸日戰役中,為了爭奪伊格裏斯鎮上毫不起眼的一座橋,我親自指揮艾斯·韋伯和其他四名年輕的美國戰士去送死。夫人,我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悲劇,破裂的婚約絕對算不上。”

赫爾南德茲夫人吃了一驚。伍迪猜想她大概不常遭到年輕人的反駁。她沒有說話,但臉色逐漸蒼白。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沒有任何解釋便離開了客廳。伍迪不知道她想讓自己幹什麽,但還沒見到貝拉,他絕不會撤退。

五分鐘後,貝拉走進了客廳。

伍迪站了起來,覺得自己心臟狂跳。一看見貝拉,他的臉上就浮現出笑容。貝拉穿著一條與她滿頭黑發和咖啡色皮膚形成強烈反差的淡黃色裙子。伍迪覺得,貝拉和喬安妮一樣,穿得越簡單越是好看。他想抱住貝拉,擁緊她柔軟的身體,不過他還得等貝拉給他發出愛的訊息。

貝拉看上去很不安。“你來這兒幹嗎?”她問。

“我來找你。”

“為什麽找我?”

“因為我忘不了你。”

“我們連相互了解都談不上。”

“可以從今天開始了解。願意和我一起吃晚餐嗎?”

“我不知道。”

伍迪穿過客廳,走到貝拉站著的地方。

拄著拐杖的伍迪,讓貝拉很意外。“你怎麽了?”

“在法國戰場上,我的膝蓋中了一槍,槍傷正在慢慢恢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