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卡裏奧斯大主教(第4/11頁)

法:宗座,您相信未經基辛格的默許,總之,未經美國人的默許,塞浦路斯可能發生這樣或那樣的事件嗎?

馬:噢!我相信,美國及其他國家事先就得到有關土耳其當時正在準備入侵塞浦路斯的消息。也許他們受了土耳其人的騙,也許他們中了圈套。當時土耳其人告訴他們說,這將是一次有限行動,一次旨在兩日之內恢復憲法秩序的警察行動。也許他們很晚才了解到土耳其的真正計劃是什麽。但是,他們本來仍然可以制止事件的發生。他們可以攔住源源而來的土耳其部隊。我就此事同基辛格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我向他表明了我的失望。我毫不掩飾地告訴他,我對他的國家所采取的態度是何等不滿。

法:他怎麽說?

馬:他回答說他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回答說他在幕後奔忙,做了說服土耳其人的工作。就是在這次討論中,他也不願意明確地解釋他究竟做了些什麽。

法:宗座,許多人覺得基辛格和美國應負的責任遠不是在土耳其入侵塞浦路斯的問題上,我們沒有忘記入侵是在繼雅典軍政府發動了推翻您的軍事政變之後發生的。還有……

馬:當然,悲劇的第一章是由雅典軍政府寫下的。塞浦路斯首先是由於希臘的幹涉而遭到破壞的。土耳其作為第二個禍害接踵而來。提起此事,我猶感遺憾,因為希臘現政府對待我很好,以誠摯和坦率對待我。我沒有見過卡拉曼利斯,也沒有見過阿韋羅夫[3],但是我認識馬夫羅斯[4]。我喜歡馬夫羅斯。他是個精明能幹的人,是個誠摯而坦率的人。對我來說,他這些優點足夠了。但事實依然是,如果塞浦路斯當時沒有失去自由,那麽希臘也絕不會恢復自由。事實依然是,如果前任政府,即軍政府沒有給土耳其人留下口實的話,那麽土耳其永遠也不敢進行幹涉。土耳其威脅要入侵我們由來已久,但是他們始終沒有付諸行動,因為他們始終找不到進行這種入侵的口實……

法:是的。但是您不相信美國或者中央情報局同那次政變有某種關系嗎?據說,中央情報局對謀殺您的事件一點也不感到遺憾。

馬:就各種謀殺事件而言,我不相信同美國有關系。事實上,在發生最近一次謀殺事件之前,正是美國駐內羅畢使館的人員在我訪問非洲期間告知我說,我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他們對我說:“我們獲悉有人圖謀在您回國途中殺害您。您要多加小心。”幾天後,在塞浦路斯的人向我證實了這一消息。他們還說,暗殺將在15天之內發生。後來所發生的事情正是這樣。至於政變……我不知道。基辛格向我表白說:“發生反對您的那種政變並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我想我理應相信他。但是我應該相信他嗎?無數的跡象恰好向我表明事情同基辛格所說的相反,只是我缺乏任何確鑿的證據。我還向雅典打聽消息,想了解得更多一些,但一切都枉然。我拿不出可以證實我的看法的證據,也就不得不把自己的看法深藏在心中。基辛格說:“當然,我們在注視著形勢,我們清楚,約安尼迪斯不喜歡您,軍政府的其他人也不喜歡您。但是我們沒有獲得何日將對您發動政變的具體情報。”

法:也許您7月寫給吉齊基斯[5]的一封信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馬:我們可以說,那封信加速了政變的發生。但即使不寫那封信,政變照樣也會在一個月或兩個月之後發生。正如基辛格所承認的那樣,這是再肯定不過的了:僅僅時間的早晚有待決定而已。在“歸並”的分裂活動中,我是最大的障礙。他們熱衷於“歸並”的活動。每當我們行將達成土耳其族塞浦路斯人和希臘族塞浦路斯人之間的協議時,雅典的軍官便高喊“歸並”來加以幹涉。他們說:“你們當地的協議無關緊要,我們的目標是歸並。”我記得,有一天,其中的一名軍官前來對我說:“您應該宣布歸並,現在離土耳其出兵塞浦路斯還有四五天時間,還來得及,而且到時美國將會進行幹預,並阻止他們入侵這個島嶼。在一周之內,歸並將成為一個‘既成事實’。”也許他們真的以為讓我們合並於希臘的可能性是那樣顯而易見。然而不管他們如何強求我接受雅典的命令,不管他們如何強求我像傀儡似的聽命於他們,就我的秉性而言,這是絕對辦不到的。我僅僅聽命於自己。

法:那麽您也預期必將發生這次軍事政變?

馬:不,我永遠也不相信他們會愚蠢到真的要策劃一場反對我的政變。我覺得他們不考慮政變的後果是不可能的。總之,它會引起土耳其的幹涉。我相信他們至多也只能做類似同土耳其達成協議這類事,也就是說允許土耳其進行幹涉,而希臘則予以還擊。這樣,分割和雙重歸並就可以從這裏開始。就是在軍事政變之後,當我抵達倫敦時,我仍對此深信不疑。我需要時間去證明約安尼迪斯僅僅是因為缺乏明智才這樣做的。不過,應該說,我過去就了解他。在1963年和1964年,他作為國民衛隊的軍官來到塞浦路斯。一天,他在桑普森陪同下來找我,秘密地向我陳述了一項他已經作了部署的計劃。他躬著身子,畢恭畢敬地吻我的手說:“宗座,計劃在此。在全島向土耳其族塞浦路斯人發動突然進攻,把他們逐個逐個地全部消滅,這樣,問題就解決了。”我驚訝萬分,回答他說,我不同意他的計劃,我也不能理解這種枉殺無辜群眾的邪念。他又吻了吻我的手,怒氣沖沖地走了。我告訴您吧,他是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