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裏奧·蘇亞雷斯(第2/16頁)

下面是我對蘇亞雷斯的第一篇訪問記。他是告敗的選舉中獲勝者的領導人。這次采訪恰好是在社會黨報紙《共和國日報》事件發生過程中進行的。訪問記成了一份令人難忘的文件。被自己同軍人簽署的協議所束縛,並被軍人和軍人同共產黨的協議抵消了自己影響的蘇亞雷斯,實際上十分清楚地知道:國家面臨的危險是一分為二,或受到大動蕩的破壞,或留下無法治愈的創傷。但是,他無能為力,也沒有更多的發言權。遺憾的是他的話不夠強硬。如果你讀到他的話,覺得這些話還算堅決的話,那麽當你當面聽他講的時候,你就會感到很不滿意。他不是以一個戰鬥者的姿態出現。他口氣溫和,表現猶豫不決,因而令人感到掃興、生疑,且由於不明其因而感到不快。我彬彬有禮地低聲向他述說了我的看法。他回答說,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從來不需要以安眠藥使自己入睡。後來他慢慢離去的動作使我產生了希望,希望他是一個鎮定自若的人。

馬裏奧·蘇亞雷斯(以下簡稱“蘇”):您來到這裏是為了看看目前葡萄牙所發生的事。這就是在葡萄牙發生的事:我剛得到消息說,《共和國日報》的社長和編輯人員遭到共產黨印刷工人的扣留。他們要求社長和編輯人員辭職,讓他們的人來接任,當然都是共產黨人。《共和國日報》是社會黨的報紙,是葡萄牙僅有的一家獨立報紙,是今天唯一一家其消息不受共產黨人控制、操縱和歪曲的報紙。在葡萄牙,從報紙到電台和電視台,全部的新聞機構都掌握在共產黨人的手中。它們清一色,對共產黨唯命是從,絲毫沒有批評。為了得到真理,人們爭相閱讀《共和國日報》。這就導致了今天早晨的襲擊事件。印刷工人來到社長勞爾·雷戈那裏,命令他離開,並告訴他說,他們已經接替了他的工作。在記者們的支持下,雷戈拒絕離開自己的崗位。印刷工人於是把他和記者們一起囚禁起來,甚至不允許他們出去買香煙,喝咖啡,也不能會見任何人。這是葡萄牙共產黨人向社會黨人和自由發起攻勢的一個最新的典型例子。

奧裏亞娜·法拉奇(以下簡稱“法”):僅僅是共產黨人呢,還是共產黨人和軍人在一起發動了這次攻勢?

(蘇亞雷斯沒有回答,也許是因為電話鈴響了。他要同新聞部長科雷亞·熱蘇伊諾講話。新聞部長是一位強硬的軍人,看來是站在共產黨人一邊的。)

部長先生,我猜想你已經知道在《共和國日報》發生的事……對,完全對……不,部長先生,勞爾·雷戈不是法西斯分子……他是反法西斯的老戰士,曾經歷過地下鬥爭,坐過監獄,被流放過……不,部長先生。您認識阿爾瓦羅·格拉,部長先生。您應該知道,關於阿爾瓦羅·格拉反法西斯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我覺得你們介入了這件事,部長先生。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嚴重的事件,部長先生,它涉及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和民主。這種占領是非法的,是違背新聞法的,它玷汙了革命的意義。我們社會黨人不能容忍,部長先生。我們不能容忍這樣的占領。怎麽?不,部長先生。我希望能這樣。

法:部長先生,僅僅是共產黨人呢,還是共產黨人和軍人在一起發動的攻勢?

(蘇亞雷斯又沒有回答,也許他沒有聽見。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著下面的話:“印刷工人要以他們的方式來印刷登載他們寫的文章的報紙……這是古巴,這是阿爾巴尼亞,而不是葡萄牙。他們要在葡萄牙制造一個古巴,一個阿爾巴尼亞。”)

法:僅僅是共產黨人呢,還是共產黨人和軍人在一起發動的攻勢?

蘇:共產黨人對社會黨人發動的攻勢,在選舉結束時就立即開始了。其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縮小選舉的影響,並表明選舉毫不重要。其實,共產黨人本來就不想要選舉,而且想盡了一切辦法,不讓選舉進行。然而人們還是在自由的氣氛中進行了選舉。它表明了人民再也不願失去自由。他們僅僅投了共產黨12%的選票……而現在共產黨人卻說,那12%的選票並不能體現人民的意志,甚至是與人民意志相違背的,那個結果與他們無關。就是在昨天的一次公眾集會上,共產黨領導人庫尼亞爾還說,選舉結果同革命是不相容的。選舉主義和革命是兩種對立的概念。革命有其自身的動力,不需要選票,選舉是消極的舉動等等。他利用一切機會,企圖說服別人相信最強大的黨不是在選舉中得勝的黨,即社會黨,而是在選舉中失敗的黨,即共產黨。他拒不承認獲得27%選票的人民民主黨為葡萄牙的第二大黨。他毫不掩飾地要把它逐出國家的政治生活。這是共產黨人追求獨裁政權的慣用手段。葡萄牙共產黨不同於意大利共產黨、法國共產黨和西班牙共產黨。它不贊成民主的做法,不承認這種民主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