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西爾·阿拉法特(第3/8頁)



采訪持續了90分鐘,其中大部分時間浪費在翻譯他的阿拉伯語上,因為他堅持通過譯員回答問題。我猜想,他這是為了做到字斟句酌。不論是人情方面,還是智力方面或政治方面,這90分鐘中的每一分鐘都使我感到掃興。但有一點使我感到有趣:他晚上並不戴墨鏡,因為他戴的不是一副視力眼鏡。他戴著它只是為了引人注目。實際上,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他的眼力都很好。在最近幾年中,難道他還沒有飛黃騰達嗎?難道他沒有被選為所有巴勒斯坦抵抗運動的首領嗎?難道他沒有作為國家元首四處走訪嗎?他再也不要求別人稱他為阿布·阿馬爾了。

奧裏亞娜·法拉奇(以下簡稱“法”):阿布·阿馬爾,人們常常談論您,然而對您卻一無所知……

亞西爾·阿拉法特(以下簡稱“阿”):關於我,唯一應該說的是:我是個普通的巴勒斯坦戰士。我很早就成了巴勒斯坦戰士,我們全家成為巴勒斯坦戰士是在1947年。正是在那一年,我覺醒了,明白了在我國發生了何等野蠻的侵略,類似這樣的侵略在世界史上也是從未見過的。

法:阿布·阿馬爾,那時您有多大年紀?我向您提出這一問題,是因為關於您的年齡眾說不一。

阿:不要提任何個人問題。

法:阿布·阿馬爾,我現在僅僅問您多大年齡,您又不是女人,您可以說給我聽。

阿:我已經說過,別提任何個人問題。

法:阿布·阿馬爾,如果您連年齡都不願說,那麽您為什麽始終把自己置於世人矚目的地位,為什麽允許世界把您看成是巴勒斯坦抵抗運動的首領呢?

阿:可我不是抵抗運動的首領!我不想成為抵抗運動的首領!真的,我可以發誓。我僅僅是中央委員會成員之一,是許多成員中的一個。說得確切些,我是一名受權作為發言人的成員,也就是說,是受權轉達其他人決定的一名成員。把我看做首領是莫大的誤會。巴勒斯坦抵抗運動沒有首領,事實上,我們現在力圖實行集體領導。顯然,這會遇到困難,但我們仍堅持這樣做,因為我們認為,不把責任和威信集中在一人身上是必要的。這是一種現代的思想。如果我死去的話,那麽您的好奇心將會得到滿足,您將了解我的一切。但不到那時,您的好奇心將永遠不會得到滿足。

法:阿布·阿馬爾,我並不認為您的同志們會讓您去死——這是極為高昂的代價。從對您采取的安全措施來判斷,他們認為您活著遠比死去有用。

阿:不,恰恰相反,我死去遠比我活著有用。是這麽一回事:我的死將作為一種動力,大大地推進我們的事業。我還要附帶說一句,我死去的可能性很大,也許就在今晚或者明天。如果我死去的話,這將不是一場悲劇,另一個人將代表法塔赫在世界上活動,另一個人將領導這場戰鬥……我做好了死的一切準備。我並非像您所想的那樣關心自己的安全。

法:阿布·阿馬爾,這我明白了。另外,您經常通過那條防線去以色列,對嗎?以色列人已經證實您躲過了他們的伏擊,曾兩次進入以色列。他們還說,能做到這一點的必然是相當狡猾的人。

阿:您所稱的以色列是我的故鄉,因此,我不是去以色列,而是回自己的故鄉。我完全有權利到我的故鄉去。對,我去過那裏,但豈止兩次,要多得多。我還要繼續到那裏去,想去就去。當然,行使這一權利是相當困難的。他們的沖鋒槍是隨時準備好了的,但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麽困難。這取決於環境,取決於所選擇的地點。狡猾是必要的,在這點上他們說對了。我們把那種旅行稱為“狐狸的旅行”並不是偶然的。您還可以告訴他們,我們的年輕人、我們的突擊隊,天天在做那種旅行。做那種旅行並不都是為了進攻敵人。我們常常讓他們越過防線,以便讓他們熟悉自己的土地,從而可以在那裏更從容自在地活動。我自己就做過這樣的旅行。我們常常一直到達加沙地帶和西奈沙漠,甚至把武器也一直帶到那裏。加沙戰士的武器不是通過海路運去的,而是我們從這裏運去的。

法:阿布·阿馬爾,所有的這些將延續多久?你們能抵抗多久?

阿:我們還沒有做過這樣的預測。現在,我們僅僅處於這場戰爭的開始階段,僅僅開始進行長期戰爭的準備。當然,這場戰爭注定要延續幾代人。我們並不是參加戰鬥的第一代人。世界不知道或者遺忘了,在20年代我們的父輩已經抗擊過猶太復國主義入侵者。那時,他們的力量是薄弱的,他們太孤單,要對付的敵人又太強大,而且這些敵人還得到英國人、美國人和地球上其他帝國主義者的支持。現在我們是強大的。從1965年1月起,也就是從法塔赫成立之日起,我們成了以色列最危險的對手。巴勒斯坦突擊隊正在取得經驗,加強進攻和完善遊擊戰術。他們的人數在急劇上升。您問我們能抵抗多久,這樣提問是錯誤的。您應該問以色列人能抵抗多久,因為我們不回到自己的家園,不把以色列摧毀,我們將永不停止。有阿拉伯世界的團結,這將成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