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西爾·阿拉法特(第2/8頁)

巴勒斯坦抵抗運動中最著名的人物,實際上也是一個最神秘莫測的人。有關他私生活的消息被封鎖得那麽嚴密,使人不禁要問:這是不是為了宣傳的目的而制造的一種假象呢?是不是他為了提高自己的身價而作的姿態呢?甚至同他進行一次交談也是困難重重。他們常常借口說他外出旅行,說他去開羅、拉巴特、黎巴嫩,或者說他去沙特阿拉伯、莫斯科、大馬士革,讓你焦急地等他幾天或幾周。如果他們最後答應你會見他,他們的神態就像是恩賜給你一種不應有的特權,或給了你一種不應有的專利。顯然,在這同時,你得千方百計設法去收集有關他的特點和他的歷史。但不管你問誰,你得到的都是一種令人尷尬的沉默。對這種沉默所作的解釋是,法塔赫嚴格保守其領導人的秘密,從來不負責提供他們的傳記。這種說法只能說明部分問題。不過,在私下交談中,你將得知,他不是共產黨人,即使毛澤東親自給他灌輸理論,他也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共產黨人,因為他是一個軍人,一個愛國者,而不是思想家。已經廣為傳播的小道消息會向你證實,他生於耶路撒冷,也許在36年前,也許在40年前,也許在45年前。他出生於貴族家庭,在家境優裕的情況下度過青年時代。他的父親擁有一筆財產,但在沒收運動中沒有受到太大損失。這次沒收運動針對某些大莊園和開羅市中心的不動產,是埃及人強行搞的,歷時一個半世紀。後來呢?我們再說下去吧。後來,在1947年,亞西爾參加了反對猶太人建立以色列國的鬥爭,同時進開羅大學學習工程學。在那幾年中,他還成立了巴勒斯坦學生聯盟。法塔赫的核心後來就是在這個組織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大學畢業後,他到科威特去工作,在那裏創辦了鼓吹民族主義鬥爭的報紙,加入了稱為“穆斯林兄弟會”的一個小組。1955年,他重返埃及,到軍官學習班學習,專攻爆破學。1965年,他為創建法塔赫做出了特殊的貢獻,並取了阿布·阿馬爾的名字。這個名字的意思是締造者,或締造之父。1967年,他被選為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主席。該組織是由法塔赫、人民陣線和閃電突擊隊等組織的成員參加的運動。只是在最近,他被推選為法塔赫的發言人,即它的使者。說到這裏,如果你問,為什麽他現在去當發言人,他們會兩手一攤,回答你說:“誰知道!總要有人去當吧,這個人或那個人去當都一樣。”至於他的日常生活,他們除了告訴你他連家庭都沒有外,什麽也不會告訴你。確實,當他不在安曼的兄弟家居住時,便在基地或在他所到的任何地方過夜。他沒有結過婚也是真的。他同女人有沒有交往,人們則不知道。盡管流傳著關於他同一個熱衷於阿拉伯事業的猶太女作家的風流韻事,但看來他不需要女人,正像我在見到他同那個美男子一起來到時所猜疑的那樣。

你看,有關阿拉法特,除了一些還有待糾正的可能不準確的具體細節外,我擔心已經沒有其他可說的了。一個歷史上曾經轟動一時的人物,即使他隱瞞了自己的歷史,別人也會感覺到他的過去,因為他的經歷會在他的臉上和眼睛裏留下烙印。但是,從阿拉法特的臉上,人們卻只能看到大自然母親賦予他的一個古怪的面具,看不到他的過去留下的任何痕跡。在他身上缺乏某種東西,他並不完美。其實,如果仔細想一想,便可以發覺,阿拉法特之所以突然聞名於世,與其說是由於他的業績,不如說是由於新聞界對他的宣傳。是西方記者,特別是那些慣於編造和拼湊人物形象的美國記者,把他從僻靜的角落裏拋出來的。你只要想一想越南的和尚,那位受人尊敬的智廣[4]就行了。當然,阿拉法特不能同智廣相比。他確實是巴勒斯坦抵抗運動的設計者或設計者之一,是戰略家或戰略家之一。他確實是法塔赫在莫斯科的發言人,他也確實去過拉巴特和開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現在和過去是戰爭中的巴勒斯坦人的領導人。總之,在我所遇到的巴勒斯坦人中,阿拉法特是留給我印象最淺的人。

或者我應該說,他是我最不喜歡的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天生不討人喜歡,是個易於發怒的人。要對他產生好感是困難的,首先是因為他用沉默來拒絕那些想從感情上親近他的人。他的熱情是表面的,他的殷勤是形式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使他變得充滿敵意、冷淡和傲慢。只有當他發怒時,他才興奮起來。到那時,他的聲音就由小變大,雙眼成了仇恨的源泉,似乎想把你和他的敵人一口吞掉。其次是因為他對提問的全部回答缺乏根據和誘惑力。我認為在采訪中,重要的不是提問,而是回答。如果是一個有才華的人,即使你向他提出世界上最平常的問題,他也能作出非常出色而深刻的回答。反之,如果是個普通人,即使你向他提出世界上最尖銳的問題,他的回答也很平淡乏味。根據這一法則,向一個理智和感情互相幹擾的人提問,那麽你將一無所獲。我同阿拉法特的交談正是這樣:一無所獲。他除了使用強硬的語言以外,幾乎總是用暗示或影射的話,或不包含任何內容的兜圈子的話來回答你的問題。他始終擔心說服不了我。他絲毫不考慮別人的觀點,即便在抽象地討論問題時也是如此。由此足以看到,一個相信戰爭的阿拉伯人和一個不再相信戰爭的歐洲人之間的交談,是何等的困難。當然,還因為這後者受到基督教的熏陶,厭惡仇恨;而前者則信守“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準則。實際上,這是妄自尊大的集中體現。不過,阿拉法特在請求別人諒解他時,或者在他要把對他缺乏信任的人拉入他的營壘時,他的這種妄自尊大就消失了。阿拉法特不滿足於僅僅關心他的事業,從根本上承認他的事業的正義性,批評他的事業的弱點,並因此冒喪失生命和道義的危險。相反,他對這一切的反應是我所說的狂妄、毫無道理的矜持和荒唐地喜愛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