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零節 龍騰虎躍

山谷來風,森然陰冷,蕭布衣卻是站在向陽之處,陽光照在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輝。

蕭布衣伸手持弓,宛若掌管生殺大權。單雄信遠遠見到,恍然若夢,覺得又回到當年黑風嶺之時。

那時候的蕭布衣亦是如此,一夫當關,萬夫仰視,只是那時的蕭布衣是要殺盡瓦崗,今日卻是想要救助翟讓。

蕭布衣只憑長箭就將羅士信必殺一槍射偏,雖然還是不免傷了翟讓,可亦讓羅士信心頭狂震,暗想蕭布衣比起當初地下宮殿所見之時,又是高明了很多。

這一箭淩厲霸道之處,就算比起當年的張將軍都是不遑多讓,蕭布衣此人武功精進如斯,實在聳人聽聞。

羅士信其實和蕭布衣不過是一面之緣,當年在地下宮殿做戲,他聽從師尊的吩咐向蕭布衣展示天書,隨後和張須陀設計攔殺蕭布衣。蕭布衣卻是和吃白飯的女子布局對抗張須陀,四人一來一回,都是沒有占到便宜,可當初蕭布衣以暗器傷了羅士信,在羅士信的心目中,蕭布衣拼傷自己是借暗器之功,本身的武功也是不過爾爾。

可長箭遠比鐵槍要輕,羅士信使用的這杆長槍通體用精鋼打造,打造巧妙,可長可短,馬上步下運用極為便捷,他武功本高,再加上這杆鐵槍在手,如虎添翼。他刺出長槍雖隔馬腹,可威力不減,勁道正遒,蕭布衣遠處只憑長箭射偏長槍,無論勁道、準度、速度都是讓人思之心驚,覺得匪夷所思。

斜睨之間,見到蕭布衣有如天神,長箭怒射隱有張須陀的神采,羅士信心中大慟,宛若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卻還不忘記自己前來的目的。

身子一滾,已經從馬腹下鉆去,羅士信振臂抽槍,本待再刺,斜睨到蕭布衣伸手抽箭,雖是一刹,卻是凜然在胸。只是一滾,已經倒退了數步之遙,‘嗤’的一聲響,羽箭已經沒入地上,正是羅士信方才去勢所在。他若是上前去殺翟讓,只怕已被蕭布衣的長箭釘在了地上!

羅士信止步,手提滴血長槍,已經扭頭向蕭布衣望去,見到他還是一張空弓,但已讓他心悸神搖。

蕭布衣也是暗自詫異羅士信警覺之高,長弓去勢雖急勁,可是面對高手,都要從去勢速度來判斷,進而一擊得手。羅士信不進反退,這一招還是出乎蕭布衣的意料。

翟弘一條腿被羅士信當作蘿蔔般,長槍戳入拔出,疼痛入骨,可畢竟性命攸關,見到蕭布衣趕來,陡然明白這才是唯一的保護。忍住劇痛向蕭布衣的方向爬過去,只想近一分,就能安全一分。

羅士信不再去看翟讓,目光凝在蕭布衣的身上,一時間猶豫不決。

蕭布衣的武功早就今非昔比,只憑一張空弓就已經讓他如臨大敵,不敢小窺!

※※※

想著蕭布衣的變化之快,羅士信嘴角又抽搐下,心中驀然想起師尊所說,‘大隋顛覆在即,另有明主,我等當竭力搶占先機,光復大道。太平一道興旺之事只在我等身上,張須陀大隋之柱,當要除去!’

羅士信自幼父母雙亡,被師尊收養習武學文,可說是文武雙全,對師尊向來尊敬慕仰,可從張須陀數年,被他仁義寬厚感動,更兼張須陀為人頂天立地,羅士信早把他當作了親生父親般,一方是養育多年的師尊,一方是如同父親的將軍,必然要做個抉擇,羅士信痛苦不言而喻。他只是選擇了離開,可等張須陀死後才知道,逃避永非解決問題的根本之法。

背叛是選擇,也是對抗,更是對師尊、太平道所為的一種質疑。

羅士信雖是年紀不大,但對太平道的了解遠比常人要多,但是了解的越多,心中越是迷惘,太平道自詡預知天機,擁有天地人三書,可自從張角以來,大道日衰,到如今,只能說日漸沒落。若是真的知曉天機,為何不能搶占先機?這不但是讓羅士信迷惑,就算太平道眾估計也是疑慮重重!

羅士信的背叛看似在張須陀和師尊之間的選擇,可在他之前,早就有太平道徒背叛,只是不為旁人所知罷了。羅士信背叛太平道後,徑直去找杜伏威,本來希望借杜伏威的聲勢對抗蕭布衣。他和蕭布衣也算不上什麽深仇大恨,可當初在地下宮殿之時,被天書預言所迷惑,感覺蕭布衣是為太平道扶植之人,他既然背叛太平道,想擺脫命運束縛,自然不會和蕭布衣一起。

可杜伏威雖是勇猛,起義尚早,可偏安一隅,並無進取之心,又因為羅士信威名遠播,見他連連告捷,不知道重用,卻對他起了猜忌之心,讓羅士信無奈離去,中原霸主李密被蕭布衣所克,羅士信知道這個消息後,卻是毅然投奔。

他不是為李密,只是想借李密之手對抗所謂的命運和天機,李密得他投靠,又喜又驚,可卻不算信任,這才一直並沒有使用,今日李密卻想借刺殺翟讓一事試探羅士信。羅士信為取李密信任,這才決定刺殺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