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節 不死小強

張翠華暈過去的時候,祖郎將也很想暈過去。有的時候,暈過去雖然不幸,最少可以避免些痛苦,可是這會兒他偏偏清醒異常,見到裴茗翠轉過頭來的時候,祖郎將只覺得嘴唇發幹,嗓子發鹹,一口氣憋在胸口,像是要把一顆心逼的跳了出來。

“祖郎將,你知道張翠華為什麽會暈過去?”裴茗翠冷冷問道。

祖郎將想要辯解,嘴張了幾張,嗓子被掐住一樣,一個字都是吐露不出來。

裴茗翠緩緩道:“她暈過去,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說的句句都是謊話,她暈過去,是因為她知道從春麗殿到蕭布衣居住的地方,一個蕭布衣的腳印都不會有,她暈過去,是因為她知道她犯了欺君之罪,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她只以為就是一個小小的校書郎,憑個四品夫人,一個監門府郎將,一個太仆少卿的話就可將校書郎定罪,聖上怎會不信?可她算計的別人多了,設計的還是有些欠缺,細節更是不夠,更是忽略了腳印這個細節。那祖郎將你呢?你為什麽不暈過去?你不要說對這件事是秉公處理的,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校書郎也沒有去過春麗殿,那你手下搜出的珠寶又是怎麽回事?”

祖郎將臉色蒼白,嘴唇動了兩下,沒有暈過去,突然跪了下來,向著楊廣的方向,磕頭不起,顫聲道:“聖上,罪臣一時糊塗,收了張夫人的錢財,這才陷害校書郎,還請聖上寬宏大量,饒罪臣一命。”

裴茗翠輕輕嘆了一口氣,倒沒有步步緊逼,楊廣怒道:“張翠華為什麽要給你錢財?她陷害校書郎又是為了什麽?”

祖郎將斜睨了一眼宇文化及,見到他惡狠狠的瞪著自己,顫聲道:“罪臣不知,罪臣一時財迷心竅,別的都是不知,只請聖上重責。”

楊廣眼中殺機已起,卻只是凝望暈倒在地的張翠華,嘴唇緊抿,群臣不敢多話,只是沉寂。

裴茗翠步步緊逼,嚇暈張翠華,逼跪祖郎將磕頭認罪,卻不把張翠華喚醒詢問她為什麽陷害蕭布衣,只是扭頭望向了宇文化及,微笑道:“少卿,祖郎將張翠華圖謀陷害忠良,如今已經認罪,不知道你有何感想?”

裴茗翠一到顯和殿就是扭轉乾坤,宇文化及終於回過神來,沉聲道:“這二人勾結陷害校書郎,倒是讓我意料不到。”說完這句話後,宇文化及略作沉吟,轉身對楊廣道:“聖上,裴小姐說的不錯,張翠華按律當斬,不處斬殿上不足以顯聖上威嚴,至於這個祖佐嘛,他認錯悔改,我想,聖上倒可以考慮從輕發落。”

宇文化及畢竟不是白給,這一會兒的功夫拈輕避重,轉化危機。現在誰都知道三人多半是勾結在一起,宇文化及在裴茗翠沒有證據之前,急於撇清和其余二人的關系,張翠華暈了過去,殺了了事,這個祖佐卻要提防狗急跳墻,咬他一口。宇文化及見到祖郎將沒有著急咬自己,也就不想把他逼的太狠,只想以後有機會,要把他幹凈利索的幹掉,現在在顯和殿是急不來的。

祖郎將眼中兇焰收斂,垂下頭去,只是說,“請聖上開恩。”

裴茗翠點頭道:“少卿秉公辦理,實在讓人欽佩。”

宇文化及聽到裴茗翠的贊揚,心中卻起了一股寒意,強笑道:“聖上,化及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誰知道張翠華怎麽……”

裴茗翠咳嗽了一聲,宇文化及倏然住口,臉上滿是惶恐,只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楊廣眼中的殺氣。他這才明白為什麽裴茗翠嚇暈張翠華後,並沒有讓人喚醒她,只是因為再問下去,牽扯到宮中隱私,張翠華萬一說出點別的東西,聖上的頭頂染綠,那誰都討不了好。宇文化及心知肚明,知道如果那樣,自己不死也要扒皮。只是如此一來,他反倒定心下來,知道裴茗翠處事雖果斷,卻還是顧忌很多,這次就是照顧聖上的臉面,既然如此,他倒不用急於分辨把自己也繞進去。

一想到裴茗翠不能把此事大做文章,宇文化及鎮靜了下來,微笑道:“裴小姐果然聰明絕頂,一回來就為聖上解決了個難題,實在可喜可賀。”

“哦,是嗎?”裴茗翠微笑道:“我還幫助聖上解決了另外一個難題。”

宇文化及總覺得裴茗翠來者不善,沉聲道:“不知道另外的難題是什麽?”

“先將張翠華和祖郎將交付大理寺收押。”楊廣臉色陰沉,揮揮手,望向裴茗翠的時候,眼中有了暖意,“茗翠,你又給我解決了什麽難題?”

裴茗翠斜睨了宇文化及一眼,伸手從袖子中掏出個折子,雙手高舉過頭頂道:“聖上請看。”

內侍郎接過了裴茗翠的折子,呈於聖上,旁人都以為這是什麽功勞薄,聖上一見到定然會龍顏大悅,沒有想到楊廣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經臉色微變,再看了下去,臉色陰沉有如暴雨天氣般,執折子的手都有些顫抖。